我是在恨意中長大的,我的骨子裏從出生就帶有一種癲狂的血液,我們全家都有。除了早逝的爺爺和溫柔的母親。這一刻,我很擔心弟弟,他是否也會走上和他一樣的道路,他到底是不幸的,因為降臨到這樣的家庭。我渾身都在戰栗,就在剛才,我腦海裏竟然萌生出了這樣的念頭:掐死他,掐死他。我好怕,真的好怕,我怎麼會想到這樣的念頭,我是不是瘋了,居然想要殺死自己的親弟弟,那麼可愛的孩子,我居然想要掐死他。我的指甲深深的嵌入肉裏,讓痛感使我清醒,然後回到自己的黑屋,躲進被子裏,淚水如泉湧下。
從那以後,我再不敢獨自接近弟弟。母親以為我是不喜歡弟弟,還為此和我談過話,我一向都隻是聽,很少說出自己心裏麵想的。她也就無奈的歎著氣。
日子還是照樣過下去,趕在他心情不好的時候。我還是會被他打。不過我也學聰明了,平時衣服穿厚點,打的時候死也不出聲,離他遠一點,然後就是自己悄悄的一個人會屋裏上藥。可是有一次,在我上藥的時候,被門縫裏的那雙亮亮的黑眼睛撞個正著,我連忙將手腕上的衣服放下來,門被推開了。弟弟怯怯的走了進來,看著我愣了一會兒,然後說道:“姐姐,你怎麼了?”
我一向是很少和他說話的,但是這個時候我卻動不了,隻是呆呆的坐在床上。
他看到了我身邊的藥酒,大大的眼睛閃爍著,嘴裏念道:“你受傷了嗎?我幫你擦藥吧。”
我還是沒有動,他爬上床,擼起我的衣服,用棉簽蘸了蘸藥酒往背上的傷痕上擦去。
我忍不住‘嘶’叫了一聲,他見我痛著了,側過頭對我說道:“姐姐,痛嗎,我吹吹就好了。”說完就真的輕輕吹了起來。
我的心裏有什麼東西在跳動著,好像一股鮮活的生命重新駐進我的血脈,原來被人疼惜的感覺真好。
那次過後,我對弟弟不在保持距離,因為我發現自己能夠克製住自己不去做任何傷害他的事。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該多好。那時正是暑假,家裏就隻有我和弟弟兩個人,弟弟正在午睡,我半立起身子幫他打身邊的蚊子。也不知道這蚊子在哪喝的這麼多的血,我兩隻手一合掌,居然把血濺到我的臉上來了。我用手抹掉,攤開手一看,鮮紅的血刺我的眼睛發痛,手也開始發抖起來,我的神智開始恍惚,然後看見了熟睡中的弟弟,手竟伸向了幼嫩的脖子,隻不過當我的手碰到他的脖子,感覺到他跳動的心髒時,心一下子平靜了下來,所以我並沒有用力。隻是在從外麵衝進來的人看來並不是這樣。我被他狠狠的扇了一個耳光,然後又被一腳踹到地上,他罵道:“你這個天生的瘋子,你想要幹嘛,又想掐死我兒子嗎?老子殺了你。”
不過他並沒有得手,因為他被母親緊緊的抱住了腿。後來村長和幾個幹事也來到了我家,我被帶到當地的醫院好好檢查。醫生問了我很多問題,我都是搖頭或則點頭,他還以為我是個啞巴。晚上的時候我才回來,弟弟已經和母親去了大姨家,一呆就是兩年。我和他兩個人在家,最開始的時候挨了幾頓打,後來就沒被打了。他經常喝酒,也不做飯。我就自己做,最先煮的半生不熟,後來第二次就能吃了。我不敢去叫他吃飯。但是每次煮飯都有算他的份,我從沒有說過我恨他,我想恨字並不能說明一切問題,但是我想這輩子都不能原諒他,所以,我是一個十分矛盾的人。
五年級的時候,我有了人生第一個朋友。她叫吳苗,笑起來特別可愛。我們成為朋友源於一塊烤紅薯,那天是星期一,按例升國旗。我沒有吃早飯,肚子餓的呱呱叫。胃也開始痛起來,最後索性蹲在校園裏的花壇後麵,但是我沒有想到吳苗會突然冒出來,她走到我麵前,也跟著蹲了下來。問我是怎麼了。我正難受,沒有回答她。她看了看我,就跑了。不過很快就又出現在我麵前。手裏還拿著一塊熱騰騰的烤紅薯,說是從家裏帶來的。我沒有接受,她搬了一半給我,自己一半,然後催促著我趁熱吃。她吃的那個樣子讓我感覺更加餓了。不管了,拿起手中的半截紅薯就狼吞虎咽起來。
後來她也常常給我帶些家裏種的水果,我看著她什麼也拒絕不了。最後我們就越走越近,因為她的緣故,我在學校裏稍微活躍了一些,有時會被她硬拉著去跳繩,打羽毛球,乒乓球什麼的。原來內向並不是天生的,老師看到我的變化也很開心,但是我這樣的改變對於我來說隻是很少很少的一部分,我的內心還是缺少了很多東西,空洞洞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