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詩澔是相當進取追求的一個男子。
他與林紫喬同在星洲國立大學攻讀研究生課程,畢業後開設的“金橋”企業管理顧問公司,定位是為大中型企業提供初高級管理人員的培訓方案。最艱難的創業期已經過去,四年來他跟一些大公司都有過合作關係,雖然業績和名氣在行內跟頂尖還有距離,但可以用“穩健、發展”來形容。能夠在多如牛毛的企業管理顧問公司、培訓機構當中站穩腳跟,他付出了相當大的努力。
決定把這間公司轉手,很大的原因是他打算返回星洲照顧家人。
而另一個原因,是在通脹以及出口政策調整的大環境之下,很多企業都縮窄了人員培訓方麵的預算,“金橋”的發展遭遇到了瓶頸。顏詩澔的誌氣很高,並不能滿足於一間不足二十人的小型顧問公司,所以最終決定回星洲發展事業的第二春。
假若沒有林紫喬接手,他隻能把“金橋”結束掉。他曾經花費了無數的心血,公司的人員大部分都在組建的初期便已經在職,跟他一起創業打拚。所以他雖然要離開,但還是希望把它交到值得信任的人手上,把它繼續經營下去。
“Anita,喝不喝咖啡?”
手磨咖啡的香氣在不足十平方米的小小辦公室中縈繞,顏詩澔在衝泡咖啡上很有一手。林紫喬卻是搖頭,上次孟緒昌請她喝了一回巴西咖啡,加上兩頓沒吃,最終弄得胃炎發作,孟慶喜三令五申,她已經戒掉了這些刺激的食物和飲料。
顏詩澔爽朗地一笑,“你居然不賞臉,很掃我的麵子哦。”
林紫喬接過他遞來的溫開水,“你的麵子已經夠大,不需要我再來添磚加瓦。”
他們剛跟律師見完麵,簽完了轉讓文件,這家公司實質上已經是林紫喬的。顏詩澔示意她去看辦公室的布置,“這裏以後就是你的辦公室,除了那套咖啡機之外,資料文件所有的東西我都不會帶走。你知道我比較隨意,所以辦公室裝修得很簡單,你有不滿意可以請人回來重新弄一下。”
“現在已經很好,不需要再改動。”
林紫喬低頭喝水,在合同上簽下名字的那一刻開始,她便變成了有負擔的人。籌措轉讓費的時候,她沒有動孟慶喜放在她手上的一百萬,毅然決定把已經還貸過半的房子賣掉,在“金橋”的附近,重新租賃房子居住。把全部的積蓄都投入進來,換得了一間公司的經營權,她的心情有些小興奮也有許多的期待,或許她會把這間公司經營得越來越好,也有可能會折戟沉舟最後兩手空空。
顏詩澔已經給她打下了很好的基礎,她按部就步,就能把公司繼續經營下去。
雖然第一把手更替,但公司還一直有培訓合同在進行,所以已經錢囊響丁當的她,不用擔心連雇員的工資都發不出去。但是接手之後,現有的客戶全部需要聯絡拜訪,他們能夠跟顏詩澔合作,並不表示就會繼續跟她合作。她要做的事情有很多,繼舊迎新,沒有必要把精力放在其它的瑣事上麵。
“雖然轉讓合同上麵已經列明,但那些都是生硬的條文,Anita,你不要介意我再打打感情牌。”顏詩澔看著林紫喬,用很認真與委婉的態度,“公司的職員大部分都跟隨我一起創業,你接手之後留用他們,希望是發自真心的善待。”
林紫喬抬起頭,“你挑人的眼光,我從來沒有抱懷疑的態度。”
“有你這句話就好。”
顏詩澔鬆一口氣,“Anita,你一向講義氣,我相信你會成為他們很好的雇主。如果日後經營上遇到問題,記得打我的電話,我隨時恭候。”
“詩澔,謝謝你。”
“如果一定要說謝謝,我也謝謝你願意接手這間公司,希望它在你手中可以發揚光大。”
“承你貴言。”
林紫喬的家人跟顏詩澔一樣都在星洲,但是她卻沒有要回去的打算,她還要在這裏等一個人,等他變得強大的歸來,即使直到五十歲。她與顏詩澔隔著辦公桌,兩手緊緊地相握,這種感覺像是在運動會之上火炬交棒,一站接著一站的傳承,火光以及精神便永恒不滅。
在簽下“金橋”的轉讓合同的同時,林紫喬也在“天望”集團遞交了辭呈。
楊惟舟行使他作為總經理,最後的日子裏的職權,在這份辭呈上簽下了“同意離職”這四個字。“天望”集團是製度相當完善的公司,林紫喬作為高級管理人員離職,需要經過法務部審查,核查在職期間有否造成公司的重大損失,同時確認離開後重新入職,不會違反簽訂的競業協議。
林紫喬一邊等法務部的結果下來,一邊著手搬家。
上屋挪下屋最是折騰,笨重、大件的家具她全部轉手給了下任的房東,隻挑了一些輕巧、重要的東西帶走。搬家當日,袁朗帶著竹子過來幫忙,三個人上下樓走了好幾趟,才把東西都搬到了車上。
林紫喬環視著已經整理完畢的客廳,跟孟慶喜開始交往的時候,她已經買下這間房子,兩個人沒有同居,但他經常會在這裏過夜。沙發、浴室、廚房,都是他們曾經(做)愛以及忘情擁吻的地方。許多時候,她加班到很晚回來,屋子裏都亮著一盞燈,是孟慶喜在家中等她。打開大門,迎上來的往往是火辣的擁抱與熱吻,那麼多美好的回憶,要離開總是有種依依不舍的心情。但是舊的不去新的也不來,她鎖上了門,抱著最後一隻箱子走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