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仲秋鬧台北(3 / 3)

曙色初露,乙未年中秋的黎明在壓抑的氣氛中降臨了。中秋佳節本是中國人合家團圓的節日,可是,照正、寶成、麗正、承恩、重熙五個城門上的太陽旗和大街上鬼子憲兵“哢哢”的皮靴聲,給這個傳統的喜慶節日蒙上一層沉重的陰影。時至今日,台北城裏城外還有許多房屋仍是鐵將軍把門,不知有多少黎民百姓有家難回,難以親人團聚。

天已經蒙蒙亮,昏暗的路燈也早已熄滅(1889年,劉銘傳主持的清國第一個自辦電力公司在台北建成,並在巡撫衙門、布政使司衙門所在的北門街、西門街、新起街一帶安裝了路燈),半明半暗的大街上除了巡邏的日本憲兵和偽警察,還很少有行人。在“上野櫻花”對麵的路邊上,停著一輛四輪廂式馬車,穿著製服的馭手斜靠在禦座上,打著呼嚕,睡得正香。車廂的前後,和兩側的車門上都鑲嵌著顯眼的“大日本國台灣總督府”字樣的標識,馬車擁有如此顯赫的地位,讓那些往來巡邏,且心知肚明內裏情況的憲兵和警察絲毫都不敢多加盤問檢查。

這輛豪華的馬車就是台灣總督府民政局長官水野遵的座車。往常,都是入夜以後,這輛馬車悄悄的把長官送進“上野櫻花”的溫柔鄉;第二天,趁著天色微明,路上行人稀少之際,再無聲無息的把長官接走。可是今天不知是怎麼了,直到現在長官還沒有現身,起了個大早的馭手在無聊地等待中不由得打起了瞌睡。

一隊鬼子憲兵掖著短槍,挎著戰刀,從“上野櫻花”門前列隊而過。當憲兵拐入北門街之後,一輛人力車從附近的一個小巷拐了出來,車上坐著一個士紳打扮的中年人。車子經過“上野櫻花”門前時,車上的中年人叫著車夫:“欸,停車,停車,我的鼻煙壺掉了!”那個人力車夫趕忙停下車子,貓著腰在光線晦暗的路麵上摸索尋找著。而此時,那輛馬車上的馭手還在呼呼大睡,對身邊發生的事情絲毫未有覺察。車夫蹲在大街上忙活了一陣子,歡聲說道:“老爺,可找到了!原來滾落到馬車底下了。”

“好,好,找到就好,這可是蘇老爺送給我的。”人力車一路小跑,漸漸地走遠了。

黎明的第一道曙光透過窗簾,把微弱的光亮送進了房間裏。雖然光線還很幽暗,但屋內的一切都能夠看清楚。在那包著織錦滾邊的日式榻榻米上,縮卷著一男一女,二人纏繞著,睡夢猶酣。那個酒糟鼻子男人多毛的大手正搭在女人白皙柔嫩的乳峰上。大概是呼吸不暢,女人下意識地推開壓迫在她身上的大手,男人被驚醒,翻身坐了起來,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看了看天色,自言自語地說道:“咳,今天怎麼晚了?”

雖然喜好女色的水野遵喜歡這個調調,倒也知道孰輕孰重。在大庭廣眾之下,讓人看見堂堂民政局長官大清早從歌舞伎館出來,到底不好。於是急忙披上衣服,穿上褲子。

可能是男人的動作大了一些,把女人鬧醒,她赤裸著身子,跪在榻榻米上,把細滑的小手伸進男人的上衣裏,撒嬌地撫mo著男人長滿汗毛的胸脯,嗲聲嗲氣地說道:“主人,有錢難買黎明覺。大過節的還走那麼早,您就不能多呆一會兒啊!”

“嘿嘿!”男人淫笑著:“哼,還不是你這個小騷貨,折騰了多半宿,害得人筋疲力盡!”

說著,男人拍著女人肥嫩豐腴的大屁股,使勁兒擰了幾下,又用他那臭烘烘的嘴巴在女人粉嘟嘟的臉蛋上膩乎了一陣子,這才推開女人仍在糾纏的小手,拉開房門,揚長而去。

這種抽空子打盹兒的事兒,就是這樣,剛才睡得還像個死豬,因心中惦記著接長官,猛地一激靈,馭手睜開了眼睛。隻見長官扣著衣服的紐扣,正從“上野櫻花”的側門急匆匆地走出來。馭手抻了抻自己的製服,跳下馬車準備給長官拉開車門,這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轟隆隆”一聲,在黎明的寂靜中,那聲爆炸是那樣的響,仿佛天崩地裂一般。在硝煙中,馬匹、馭手倒在血泊裏,還沒有走到車跟前的長官也撲倒在大街上。

聽到爆炸聲,在附近巡邏的鬼子憲兵和偽警察都拚命往現場趕,從他們臉上焦急的神色和跑得氣喘籲籲的樣子,就能夠看出事態的嚴重性。老遠看到“上野櫻花”門前一片狼藉,真的是嚇得不輕,因為他們早就知道那輛馬車是水野遵長官的。及至跟前一看,木質的車廂被炸得支離破碎,馬匹和馭手已然斃命,石板鋪就的路麵上血跡斑斑。距離馬車稍遠的地方,水野遵躺倒在街麵上,渾臉是血,衣服也被紫黑色的汙血浸透,整個身子看不見個囫圇地方。

當憲兵們發現水野遵還在喘氣,真是喜出望外,急忙敲開“上野櫻花”的大門,找了塊木板,幾個警察七手八腳得把長官抬起,大概是不小心碰到了傷口,水野遵“哼哼唧唧”地呻吟起來。“巴格!”為首的那個憲兵掄起巴掌,給了離他最近的那個警察兩個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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