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秀容川雖也有爾朱氏,但向來賓服朝廷,每有征伐必定獻出大量馬匹,也絕沒有亂臣賊子的征兆。如今的首領爾朱羽健已老,他的孫子代勤也是個寬厚仁義的青年,至於那個葬送拓跋氏大半精神的爾朱榮還不知在哪個世界裏輪回……”
陸芷又問道:“你說這些想表達什麼?”
“我是想讓你明白,如果任由大梁照如今路子走下去,難保不會陷入前朝舊轍。就算沒有亂臣賊子起兵造反,也恐被他國所滅,隻在史書中留下三言兩語。要是再有個爾朱榮這種家賊,女王陛下如何自處?陸家族人如何延續?或者後世子孫懦弱,使九州幾百年分裂割據,戰火燭天,又如天下百姓何?”
陸芷反駁道:“那你胡作非為,到處拱火挑事,就能救大梁,救天下了?”
“我本來自知僅有兩年可活,什麼宏圖大業,九州萬民自然是救不得。隻想著能在死前敲敲警鍾,可以警醒裝睡之人,便是莫大功德!”
“哼,寇天師都跟我說了,你的毒已經無礙,哪還有性命之憂?此時說這些不嫌矯情做作嗎?”
“十三,你以為……即使沒有我,難道洛陽今日就能太平嗎?太子遇刺可不是我所為,群臣上書也非聽我之命!”
陸芷聽他喋喋不休說了半天,心中早已很不耐煩,冷冷道:“這麼說你是要一條道走到黑了?”
段連無奈苦笑,知道再說也無用,隻是掀開車簾看著窗外道:“這幾個小太監不動如山,氣息沉穩,恐怕都是宮中調教的好手吧?”
他轉而看了眼陸芷,旁邊那個一直低頭沉默的少女忽然仰首,目中寒光一閃而逝,接著又垂下頭變成木頭人了。
段連自言自語道:“女王陛下讓你來此,早就做好了話不投機就動手的準備嘍……但就憑他們幾個,恐怕還留不住我段連!”
陸芷默默呼出口濁氣,平靜地道:“憑他們自然不夠,但再加上摩雲手呢?”
段連心頭一緊,不由自主望向女婢身後的大楠木箱子。
摩雲手高長生,這個雖隻見過一麵,卻與自己有深仇大恨的內廷高手,難道就甘心藏在箱子裏?
他自從登上犢車,將周遭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雖然在與陸芷說話,但耳中一直聽辨每人呼吸吐納,判斷他們修為深淺。
若是楠木箱子中有人,應該不至於毫無所覺。並且高長生成名人物,怎可能藏頭縮尾自甘其辱!
但要沒有這等高手在側,女王又怎敢讓愛女來見自己,還放言要留下他?
陸芷又道:“你究竟何去何從,也該給個痛快話了!”
段連略一思索,全神防備著大木箱動靜。剛要起身離開車廂,不想忽感手腳無力,腦袋昏昏沉沉,竟然一頭栽倒在女婢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