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紮拉連連稱是,莽烏特卻是一句也聽不明白,這時前方塵煙四起,分雷等人勒馬而住,這不滿三百匹的戰馬能得停歇,均大喘著鼻息垂下頭去。
莽烏特催馬上前,轉瞬樂道:“是梭倫!這王八羔可算來哩!”
眾人順目望去,果然是梭倫領著百人騎兵和三百匹戰馬接應而來。
當兩陣彙在一起,分雷笑道:“你這家夥再不來,我們就要背著馬兒回去了。”
梭倫絲毫沒有被他的俏皮話逗樂的意思,他緊繃著臉道:“頭人最好與我快些回城。”
分雷等人微微一怔,見梭倫轉過馬頭率領百騎而去,隻好各自換馬,牽領原騎緊跟上前。
待分雷追上梭倫時,後者呆望著前路,眼空空蕩蕩的。
分雷心內一緊,問道:“西城破了?”
梭倫在顛簸的馬背上仿似行屍走肉,直到分雷問了兩遍才恍然道:“沒……沒破……”
分雷心直往下沉,驀然道:“你我兄弟一場!為何吞吞吐吐的!玳軻岩城究竟怎麼了!”
梭倫一臉痛苦地“哎呀”一聲,沉聲道:“兄弟!你還是快跑吧!新續可墩說你私藏寶圖!在這突厥險境之孤軍自為,現在玳軻岩城容不下你了呀!”
分雷聽罷愕然道:“你說……新續可敦?”
梭倫急道:“今天午時!也不知道內城發生了什麼事,車鼻可汗於大戰之間突然續婚了!緊接著西線五萬敵軍鳴金暫退,德喀頭人濟朗呈上草原生死狀,要與買天諸將決一死戰,而最可惡的是納什!他臨陣撤出四千部屬,若不是老爹抽兵增援,玳軻岩城的西城隻有你們買天廖廖百人!這還不算完,車鼻可汗無端親下死令,盡捕城內買天部眾,並將強奇裏推出城外應對聯軍,可汗說,如果天黑之前還沒得到寶圖,隻好承諾濟朗的決鬥要求!”
“你說什麼……”
分雷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梭倫嗆聲道:“我知道你身上有寶圖,我……我是被可汗親派來帶你入城的!兄弟我……我……”
梭倫一嘴巴抽向自己,直拍得嘴角流出殷殷血水。
分雷呆瞪著單目,木然地任憑戰馬顛簸,他沒想到井桃會如此狠決!也隻有她才能讓車鼻可汗下得如此死令!
不管他如何爭取上遊,終還是落後於井桃,分雷突然覺得自己的長途奔襲毫無意義,他不由想到年尼雅在黃河岸邊的一句話,往往一個部族最大的敵人不是外部,而是內部,而值得可笑的是,他剛剛用了一個離間之招,頃刻間便換回了一道反間計!
梭倫哽聲道:“我已不配做你的兄弟了,你還是快走吧!現在買天仍舊無傷大礙,在草原上也仍舊可得生存啊!”
分雷仰天一聲悲呼,望著將暮的天顏,長聲道:“我怎能拋下城內的買天兄弟!”
梭倫抹去眼淚,驀地喝道:“算了!我***反了!你分雷若是要死!我也陪著!”
分雷痛苦地垂下頭去,再走不久便是玳軻岩城了,他是入還是不入?是獻圖而累還是任憑宰割?
忽然間,玳軻岩城已是數術不明的鬼域之城了……
分雷望著天色將暗,心潮所係之處隻有那強奇裏,他重傷在身,且隻有一條左臂,如何在這茫茫黑夜迎戰一個草原上猛悍無敵的濟朗呢?
“兄弟……”
梭倫熊軀一震,愕然道:“你叫我什麼?”
分雷平呼一口氣後道:“你我聯手於狼耳橋大戰唐軍,這份生死之情一輩是忘不掉的,我現在問你,東線仍是環刀部統轄嗎?”
梭倫深深點了點頭,道:“老爹親率五千精銳增援西線,已和年尼雅部形成默契,隻是可汗死令在前,沒人護得住強奇裏。”
分雷咬著牙肌道:“這麼說東線由你來駐守了?”
“不錯。”
分雷默默點了點頭,從懷珍而重之地掏出策器令牌,拆下一半金狼牌頭遞給他道:“找一個心腹送往黃河對岸。”
梭倫接過這一半狼耳,怔道:“你信得過我?”
分雷點頭道:“除非我這僅留的一隻眼睛也瞎了,就看你的了兄弟。”
在這一句說話之間,分雷仍舊想到了年尼雅的那句話,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而梭倫卻從沒讓他失望過。
玳軻岩城近在眼前,他甩目瞄向北城,也不知道阿史那晨烈是否在看著他。
第五十八話離間與反間(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