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錯一與杜傾白分開,便往王府趕。
下午杜傾白與她說了許多話,一同用了晚膳後就又是扯東扯西,害得她回府時天都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雨越下越大了,慕錯坐在馬車內甚至可以清晰地聽見一顆顆雨滴墜落在地上破碎的聲音,那聲音總讓她感覺不安,活像是雨珠子一顆顆都是砸在了她的心上。
馬車向王府行駛了過去,慕錯壓不住心裏的焦躁,頻頻拉起車簾往外頭看,卻在還沒靠近王府的時候就瞧見王府府門口一片燈火輝煌。
慕錯一見便知道是杜傾白出了事。現在家丁在府前等自己卻不去尋找,恐怕是因為先前自己吩咐過,自己在去見杜傾白的時候不允許任何人打擾。
當初自己定這個規矩幹什麼?慕錯悔不當初,心焦得恨不得直接跳下馬車衝進王府。可眾目睽睽,若是真因為沈君棠而著急,又被三皇子的人瞧見,定又會惹人疑心。
好不容易等馬車到門口,還未等馬車停穩,慕錯便從馬車上跳下來,快步往別院趕了過去。
“郡主您走後不久,沈公子便再次毒發吐血不止,大夫診治後發現沈公子服用了一種掩蓋傷勢的藥物,現在毒發壓製藥力,大夫才發現沈公子早就身受重傷,命在旦夕。再加上現在沈公子體內的寒毒來勢洶洶,若不解毒,恐怕隻剩這幾日了!”
慕錯本來還能用快走保持身為攝政王的基本儀態,可話聽到一半,竟然直接跑了起來,連雨水浸濕了鞋襪也顧不上。
她很快就趕到了別院,別院裏頭很亮,室內點滿了蠟燭,昏黃的燭光散出來顯得很是溫暖,可慕錯卻覺得自己的身上在陣陣發寒。
潮濕的雨水中混雜著血腥氣,濃烈、冰冷、獨屬於死亡的氣味,慕錯以為自己在很小的時候就熟悉了這種氣味,現在卻依舊被這種氣味阻止得站在別院外不敢進去。
沈君棠真的會死掉嗎?不是說他還有半年的時間嗎?
自己的血液若是沒有用,該怎麼辦?直接造反殺了皇帝取了他的心頭血也不是不可,可部署需要時間,沈君棠能等得到事成的時候麼?
慕錯的心中閃過一絲惶然,成為攝政王後她第一次產生這種感覺。
竟然隻是為了個認識不到一天,還是死對頭送過來的病秧子。
她看著屋中的燈光,深吸了一口氣走了進去。
愈往內走,血腥味愈濃,慕錯的心也不受控製地跳得愈快。院中侍奉著的人見到她,一個個都低下頭不敢看她。慕錯撐著身子走進屋內,屋內燭光搖曳,床上紅色錦被在這樣的光線下隱隱有圈光暈環繞。
可這樣的景致卻沒辦法讓人起一絲旖旎心思。錦被上遠遠看去有朵朵綻放的紅色花朵,像是用人染上去的,可慕錯知道那是幹涸了的血跡。
沈君棠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除了臉色看起來比之前更白了,與她離開之前倒沒有什麼差別,即使烏發散亂,也依舊是美得動人心弦。
她在他的床邊坐下,伸出手指輕輕碰了碰他的臉,喚了聲他的名字。
慕錯覺得沈君棠不會醒,可沈君棠竟然睫毛顫了顫,睜開了眼睛。
他的唇瓣微微動了動,像是說了什麼,可是聲音太小了,慕錯聽不清。她剛想著將耳朵靠過去,原本連說話都沒有力氣的人卻用手撐著床,勉強撐著身子坐了起來。
“你……”慕錯剛想讓他躺下,身旁本就體力不支的人身體便晃了晃,險些跌下床去。慕錯手忙腳亂的攬住他的腰,卻又引來一聲悶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