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錯心道不好。沈老將軍怕是上門要她給個交代來了。
她急忙離席去迎。府前沈老將軍的馬車剛停,轎簾掀開沈老將軍走了下來。沈限江,單聽名字很是端正秀氣,可實際上他本人卻有股陰鷙之氣。
畢竟是沈君棠的父親,五官輪廓二人有幾分相似,可沈限江的肌膚卻是蜜色,下頜也比沈君棠寬上不少。
“臣向郡主請安了。”
見到慕錯親自出門來迎,沈限江向慕錯做了一揖。慕錯趕忙上前扶住自己的老丈人,笑道:“何須多禮?宴席尚才開始,將軍您快入座。”
沈限江道了聲是,便跟在慕錯身後一同前往宴席。將要走到宴席時,沈限江問道:
“君棠今日身子可好?”
慕錯聽到這問題,便覺得自己矮了一大截。雖說這世上最不關心沈君棠的便是這個給他下毒的父親,可……沈君棠在自己身邊的時候,身受重傷也確實是因為自己沒有保護好他。
“尚好。”慕錯現在惜字如金,不願多言一個字。
聞言,沈限江點了點頭,沒再說話。慕錯心想,走到宴席上看到沈君棠好好的,沈限江應該也就沒什麼刺可以挑了。
她這樣想,腳下的步子便愈發得快。好不容易走到宴席前,卻發現沈君棠與杜傾白都不在宴席上。
“君棠與杜公子呢?”慕錯趕忙問侍候在旁的婢女。
“杜公子在郡主您離開時讓王夫與他一同離開了。”婢女道。
一下子天旋地轉,慕錯感到頭暈目眩,簡直要暈倒在地。沈君棠是傻子嗎?為什麼要單獨和杜傾白相處?他不知道杜傾白會把他殺掉嗎?
慕錯來不及多說什麼,轉身就讓婢女帶著她往二人去的地方趕。
沈君棠被杜傾白約到了後花園裏,慕錯一路跑終於在後花園池邊看到了沈君棠。
“沈君棠!”
隻看了一眼慕錯便驚呼出聲。沈君棠的腹部插著一把雕花的匕首,慕錯認得那把匕首,曾經杜傾白對自己說應該有個定情信物,於是她隨手將這把匕首送給了他,說是這把匕首不僅能定情,還能防身。
可現在杜傾白竟然用這把匕首傷害了沈君棠。此刻沈君棠白色的皮裘上沾上了紅,白色的衣裳下擺已經被淋漓的鮮血。
聽到她的聲音,沈君棠回頭看她,卻在下一秒被杜傾白一把推入了冰冷的池水中。
慕錯什麼都顧不上了,一把脫了外套便跳入池水中。池水冷得刺骨,饒是慕錯也被冷得動作一僵。
沈君棠已經徹底失去了意識,發絲在池水中四散開來,緩緩地飄蕩。他的麵容寧靜,即使是在這時候,也好像隻是睡著了。
慕錯遊上前托住了沈君棠的腰,帶著他向上遊去。
浮出水麵的瞬間,池麵上呼嘯而過的風讓慕錯狠狠打了個哆嗦。沈君棠順著她的動作,整個人無力地靠在了她的懷裏,頭輕輕倚靠在她的肩上,口裏不斷溢出殷紅,血色在濕了的衣服上慢慢地暈開來。
慕錯小心地抱著他往岸邊遊過去。侍衛見到慕錯和沈君棠在池水裏,一個接一個下餃子般地跳下來,想從慕錯懷裏接過沈君棠。可慕錯一直抱著沈君棠,不敢讓別人碰他。
她很擔心別人碰沈君棠會傷害到他,害怕沈君棠會真的死掉。慕錯一爬上岸給沈君棠披上衣服,便抱著沈君棠往點了地龍的臥房中跑。
沈君棠的身體就和湖水一樣冷。雪花落在他的臉上竟然沒有融化,而是慢慢化成了霜。
他的全身都是冷的,隻有血是熱的,而唯一有溫度的東西還在源源不斷地離開他的身體……慕錯衝進屋裏將他放在床上後,竟然嚇得脫力地一下在床邊跪了下來。
那柄匕首依舊插在沈君棠的腹上,隨著沈君棠的呼吸微微地起伏。醫官割開濕透的衣裳,沈君棠白皙肌膚露了出來。他的腰身勁瘦,此刻完全失去意識放鬆時卻又顯得很是柔軟,看著是溫溫涼涼的。慕錯想要碰一碰,可不敢伸出手。
血正在不斷從傷口中流出來,劃過了如玉般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