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吹拂,沈君棠的發絲微微飄揚。隻是黑夜之中又離得遠,慕錯看不清沈君棠的表情了,隻聽得見他的聲音,水般清淡。
不知道他的臉上是不是也還帶著一如既往的笑意?慕錯無言地看著他,突然感到有一絲無力。她說道:
“你讓開,我可以不殺你。”
沈君棠搖了搖頭,道:“對不起。”
隻是一句話,慕錯便覺得自己心中那原本已經熄滅的火又冒了起來。她握著劍抓著韁繩,道:“可以,不過你要用命來賠!”
黑色的駿馬帶著慕錯,一道風般衝了過去。周邊將士愣在原地,直到“鏘”得一聲,才注意到慕錯竟已經與沈君棠短兵相接。
沈君棠使了巧勁,長槍一挑撥開了慕錯的重劍,以至於她刺了個空。可慕錯趁著沈君棠未及出槍,反手執劍平平對著沈君棠的腹部斬去。
突然變勢,慕錯沒辦法用上十全十的力氣,再加上那副銀甲護身,重劍竟沒有斬破那副盔甲。不過沈君棠身子依然在這一擊下晃了晃,不知是不是因為牽扯到了腹上舊傷。
沈君棠不會有勝算的。若是此刻他讓開一條路,自己還可以給他好死。
可沈君棠竟然不管不顧,使槍直直刺向,逼得慕錯隻得撤了劍來擋沈君棠的槍。
“真不愧是曾當過將軍的人。”慕錯擋下沈君棠一擊,笑道:“速度不錯,隻是……”
她話未說完,便一手直抓住了沈君棠的長槍,用力一扯,沈君棠的身子失了平衡,竟直直墜下了馬。
“力氣太弱了。”慕錯看著他說道。
沈君棠倒在地上,嗆出了一口血便勉強撐著身子站了起來。他的銀甲上沒沾上血,可不知道裏衣是什麼樣的。
真不愧曾經也是讓邊境異族膽寒的人,武功槍法確實不錯,在重傷之時還可與自己交上手。
若他真是鼎盛時期,慕錯可不清楚自己能不能有完全的把握贏他。
不過此刻他確實是自己的手下敗將了。慕錯用劍抵著他的腹部,笑問道:“讓不讓?”
“不。”
聞言,慕錯毫不猶豫,使盡全力將劍往沈君棠的腹部刺去。“噗嗤”一聲,冷硬的鐵器刺進了溫熱的血肉,沈君棠被她抵在了宮牆上,重劍穿透了他的腹部後又刺在宮牆上,發出一聲悶響。
沈君棠吐出了幾口血,那些帶著髒器碎片的血液濃稠,有幾滴濺在了慕錯的手上。
她感到溫熱落到手上,便握著劍看著沈君棠。即使是這樣的痛苦,沈君棠竟然也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他下意識抬起手,似乎想要握住刺穿他身子的劍刃,可也隻是抬了抬便無力地垂了下去。
慕錯麵無表情地一把將重劍抽了出來。血液湧了出來,沈君棠慢慢倒在了地上。他的手覆在傷口上,那白玉般雕成的手轉瞬間便沾滿猩紅。
他的手雖然放在傷口上,卻並沒有壓著傷口,隻是輕輕地放在上麵,像是連最後一點壓著傷口止血的力氣都沒有了,血依舊不受控製地湧出來,白色的裏衣轉瞬間被浸紅。
沈君棠的臉白得嚇人,即使夜間光線昏暗,也依舊白得顯眼。慕錯定睛看他身後的血色頹靡,卻在一片殷紅中見到了一點銀光。
似乎是之前留在體內、未曾被取出的短箭箭頭。
慕錯一時心中有些複雜,她再看向沈君棠,此刻他的唇邊滿是猩紅血跡,氣息奄奄好像是用盡全力才維持住了此刻的呼吸。
“別讓他死了。”慕錯吩咐道。
她說完便要提著劍往金鑾殿走去,卻突然感覺抬不起腳。慕錯低頭,見到沈君棠用他的手握住了自己的腳踝。
連傷口都沒力氣按著的人,這時候倒是有力氣了?慕錯也沒想著沈君棠還能剩下多大力氣,用力抬了抬腳,竟然真的沒能抬動,右腳被沈君棠死死握住了。
都這時候了,竟然還在負隅頑抗嗎?慕錯頗有些氣急敗壞,抬起另一隻腳,狠狠踹上沈君棠的胸口。一聲骨骼斷裂的脆響傳出,沈君棠下意識抽搐著吐出一大口血,手上的力氣終於漸漸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