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輕孰重，在慕錯心中想必早已見分曉了。現在二人同為侍郎，慕錯與杜傾白親近，恐怕隻是因為沈君棠傷重罷了。
他杜傾白永遠隻能是備選項。
杜傾白被沈君棠這樣眼帶笑意地從上到下打量一番，本就極不自在，現在又被嘲諷，更是氣急。
可還不等他反擊，沈君棠便又開口了：
“杜侍郎腿腳似有不便，宮中竟無醫官可以醫治麼？”
此言一出，杜傾白更是被戳到了逆鱗，什麼翩翩佳公子的風範都不顧了，氣急敗壞衝上前就想教訓這個嘲諷他的家夥，最好讓沈君棠也變成和他一樣的殘疾才好。
沈君棠見杜傾白向自己走過來，卻是避也不避，依舊是靠在床頭麵帶笑意地看著他，神情平淡如水。
一見到沈君棠這樣的眼神，杜傾白立刻啞了火。
他來見沈君棠並不是慕錯吩咐的，而是他自己想要羞辱沈君棠一番才擅自前來。雖然是暗中前來，可慕錯時時刻刻監視著他，自然知道他的行蹤。現在知道卻不點明，應該是想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如果他真的對沈君棠做了什麼出格的事，可能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更何況大家都說沈君棠傷重，若沈君棠真的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他定然會將所有責任全推到自己身上。到時候就變成自己試圖殺死沈君棠了。
說不定沈君棠方才說那些話，就是想要激自己動手。
若自己真的動手了，那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杜傾白想了一番，愈發覺得沈君棠心機深沉，而自己險些就中了這家夥的奸計。明白一切，杜傾白立刻換了副麵孔，笑道：“此事不勞沈侍郎掛懷，皇帝已在為臣在各地尋找名醫，並且允諾臣，定有一日會讓臣恢複如初。”
沈君棠笑了笑，沒有說話。
杜傾白見沈君棠不說話，隻以為他是服軟了，便又繼續道：“瞧沈侍郎這兒，連個服侍的人都沒有。那些賤奴慣會偷懶，沈侍郎定要好好管教，若是有心無力，吾也可為沈侍郎待勞。調教奴才上，吾自有一番心得。
“不勞杜侍郎費心。”
沈君棠依舊是不卑不亢的模樣，杜傾白說了一番話，隻得到七個字的回應，覺得真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那沈侍郎好自為之。”
這樣的對話著實是沒趣，更何況若是再待下去，不知道還會有什麼變故。這樣想了，杜傾白冷哼了後就直接離開了。
杜傾白離開時沒有關門，沈君棠卻也已經沒力氣喚仆從來關了。幾乎是在杜傾白離開的瞬間，沈君棠的身子便連床頭都靠不住，直接軟倒在了床上。他連連咳嗽直到咳出一口血，才慢慢平穩了呼吸。
這血是咳出來的，應該是肺部出血，可他從未患過嚴重的肺疾。
難道……是因為那藥嗎？
藥物雖然可以迅速修複傷口，可對身體各處卻有額外的損傷。這樣下去，這具身體還能堅持多久呢？
或許，是直到對慕錯再也沒有用處的時候吧。
想到這兒，沈君棠不由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