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麼回事?”慕錯皺著眉,一把將跪在地上的醫官提起來,道:“給我說清楚。”
“皇上,臣鬥膽一問。沈將軍是否服用了太多的昭丹?現在沈將軍身上有新的傷口,未經包紮卻不流血;脈象虛浮無力卻過於急促,顯然使用猛藥一直吊著命才能撐到今日。臣的祖上有北柏族人,聽聞北柏族中有一秘藥,名曰昭丹。現在沈將軍又被北柏族囚禁過,臣擔心沈將軍便是被強灌了這樣的藥物。”
“……”慕錯看著那名醫官的嘴一張一合,卻感到有股寒氣順著脊背爬上來淹沒了她。沈君棠確實是服用了秘藥,而這秘藥的方子她是從沈限江手中拿到的。沈限江又曾戍守過文城,不出意外的話,那便應該是昭丹了。
確實是昭丹。可昭丹卻是她給沈君棠服用的。
沈限江告訴她,這種秘藥是強吊著命,等事後好好養著便好了。可現在醫官這樣說,那藥效顯然是不止這些了。
慕錯定定地看著醫官,握著醫官領子的手也鬆了下來。醫官小心地觀察著慕錯的神色,卻見皇帝陛下的臉上露出了恐懼,此刻沒有繼續問他,竟然不是因為憤怒,而像是因為不敢。
他見慕錯沒有因為他祖上有北柏族人要治他罪的意思,便繼續說道:“皇上,臣還要繼續說嗎?”
慕錯點了點頭。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得了允許,醫官索性全說出來:“這昭丹雖然可以在治猛病上有奇效,隻要人一息尚存,就可以保住人的氣息不滅。可北柏族的皇室從不用此藥,隻因在藥效過後,對用藥人會造成極其嚴重的損傷。”
“什麼損傷?”
“臣也不知。隻是臣知道,此藥北柏族隻會給死囚使用。”醫官見慕錯的臉色愈來愈奇怪,趕忙補道:“這定然是那北柏族的呼爾努對沈將軍用了此藥!”
“……不。”慕錯沉默了許久,才終於吐出了一個字。她看著躺在床上麵色蒼白、即便醫官將粗長的針刺進身體也毫無反應的人。歎息許久,才道:
“是我錯了。”
當初沈限江就沒想過讓沈君棠活著離開攝政王府。就算自己最後沒殺沈君棠,也必定會因為有這種秘藥而不顧他死活地狠狠折磨他。若自己不喜歡沈君棠,說不定直接給他個了斷。
或許是因為曾經在乎……又或許是為了告訴自己已經不在乎欺騙過自己的人,所以在認為自己被背叛後才格外憤怒,一定要將人折磨到死。
可就算這一切是因為他人的百般算計,就沒有自己的一點錯嗎?如果自己可以再相信沈君棠一點,再對他心軟一點,是不是就不會走到現如今的這步田地了?
醫官見慕錯神色恍惚,幾乎想問她需不需要也把個脈。還在躊躇著要不要開口,就又見到慕錯往沈君棠君棠那走了過去。
她茫然道:“我該怎麼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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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君棠是被身上的傷生生痛醒的。
身上無一處不是疼的,寒氣也好像是浸透了骨頭,每一個骨節都森森地發著麻。眼前一片漆黑,蘇醒像是錯覺。或許是因為現在是在夜中,又或許自己還在昏迷,現在隻是在夢中而已,可為什麼即使是在夢中也還是這麼痛苦?沈君棠愣了愣,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用手摸上了自己的臉。
是紗布的觸感。自己的臉被包紮起來了。自己真的醒著。
“沈君棠……你醒了?”耳邊傳來的慕錯錯的說話聲,接著是窸窸窣窣的聲響,是她正在起身。可能是看到沈君棠摸著臉上的傷口,她又說道:“其實你臉上有這個也是很好看的……是我對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