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錯衝到跟前的時候，沈君棠手上的瓷片隻差一點就碰到脖頸了，幸好在最後時候被她握著手腕攔了下來。她不顧被沈君棠手中的瓷片割傷，將瓷片從人的手中搶出來後丟到一邊，接著就氣喘籲籲地說不出話了。
“來得這麼快，原來你沒走啊。”
最後還是沈君棠先開的口。他被慕錯按著身子製在床頭，明明應該是極不舒服的，可是說起話來卻還是漫不經心的口吻：“皇上很擔心臣？”
這樣陰陽怪氣的話若是放在以前有人和慕錯說起，慕錯絕不會輕饒了他。自從她成為攝政王，哪一個人不是對她畢恭畢敬的，更何況現在她已經是皇帝。可現在她聽了沈君棠這話，心中卻出乎意料地沒有不悅。隻有不安。她軟了性子道：“你別嚇我了，我求你了。”
沈君棠無聲地笑了，閉上眼睛沒有回答。慕錯見他閉上眼睛，隻以為他是不想看自己，連忙鬆了按著沈君棠身子的手去摸他的臉，求道：“你怎麼一直不看我啊？我求求你別生我氣了。”
“原來皇上也會求人。”沈君棠抬手將慕錯的手拂了下去。其實他手上沒什麼力氣，慕錯卻不敢和他對著幹。她聽沈君棠這樣和自己說話，愈發不知道怎麼辦了。
“你不喜歡我了嗎？你怎麼和以前不一樣了？”慕錯往沈君棠那兒又靠了靠，沈君棠可以感覺到她身上的溫暖近在咫尺。
“沒辦法了。”他垂著眼說道。
“為什麼？”
“我什麼都沒有了。”
身邊人的呼吸一下子頓住了。沈君棠繼續說道：“而且我就快死了。這你應該知道吧？”
死。這個字眼從沈君棠嘴裏輕飄飄地吐出來，慕錯卻覺得是壓在了她的心上，真是有萬鈞重，甚至讓她覺得無法呼吸了。
醫官告訴她昭丹對人會有影響，可在她看到沈君棠醒來的時候，她卻還是自欺欺人地想或許不會有事。可沈君棠這句話卻一下將她從夢境扯回了現實。
沈君棠先前就一直不看向自己，他不能一下子拿到杯子，還問自己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
慕錯猜到了什麼，想要開口確認卻不敢問。於是她遲疑著伸出手在沈君棠的眼前晃了晃，眼前的人沒有任何反應。沒有眨眼，也沒有問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像是完全沒有看見她的動作。
他拿到鏡子後不看自己的容貌，是因為已經看不見了。
慕錯覺得自己全身的力氣一下都被抽空了。她說不出一句話，目光無意識地掃過沈君棠的身子，卻見他的手心上的傷口還在流血。她愣愣地拿起繃帶給他包紮，卻聽到他說：
“包紮了又有什麼用。”
像是印證沈君棠的話似的，在掀起些沈君棠的袖子的時候，他手腕上的紅痕映進了她的眼中。那是她剛剛阻止沈君棠時留下的痕跡，或許用力大了些，沈君棠也是容易被留下痕跡的肌膚，可絕不止於此。那紅痕下有細小的血點，顯然過不了多久那片痕跡就會變成淤青。
“沈君棠，我對你用的力氣很大嗎？”慕錯捧著沈君棠的手，她自己的手在抖，聲音也在抖。她問道：“你的手腕上怎麼有淤青了？”
沈君棠想告訴她是因為昭丹，所以會這麼容易就留下傷痕。可他就算看不見，也能感覺到身邊的人是被嚇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