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舊居(三)(1 / 1)

“以後就算沒有我,你也要好好活著。”沈君棠輕聲說道。

慕錯隻是聽到這話,心中便已是一沉。現在解昭丹之毒的事情毫無頭緒,她也曾派人去審問北柏族的人以得到解藥,可依舊是無功而返,反倒是又告知她這毒到後期會讓人多麼痛苦。她實在不忍心讓沈君棠痛苦到最後一刻,可她知道自己一定也舍不得他走。

“我不會讓你死的。總會有辦法的。”慕錯說道:“我以前那麼遊手好閑不學無術,後來又遭遇那樣的變故,誰能想到我現在竟然是皇帝了。以前若是沒有遇見你,我想來已經被凍斃在了雪夜裏,可現在我竟然已經再也不用畏懼冬日的寒冷……”

慕錯抬起頭,寒風撲麵而來,利刃般割過她的臉龐,刮過她的身體。她身上穿的不多,可卻一點也不覺得冷。“這一切,簡直像是夢境。”慕錯喃喃說道:“我不會讓它消失的。”

她的聲音不大,又是緩慢的語調,本應顯得溫柔,可實際卻是既陰且沉。沈君棠剛要開口,卻感覺到慕錯的手輕輕撫上了他的臉,指尖輕盈地拂過了他臉頰上被白布包裹著的傷口。她的手很溫暖,動作也很輕,但在此刻卻又像是蛇一樣陰冷地纏繞然後噬咬著他,似乎饑餓之時咬住了東西便一定要吞吃入腹,即便身體被撐到破裂也在所不惜。

沈君棠不由自主握上慕錯的手,耳邊傳來了她的笑聲:

“都說你不可以把手伸出來了,很冷的!”

慕錯一邊說著一邊耐心地將他的手塞進毯子裏。這句話說的倒還是以前的樣子,好像一瞬間她的心情就突然好了起來。沈君棠疑惑間,突然又聽到遠處有些聲響,很小,可在寂靜之中便極為突兀。於是順口問道:“有什麼東西在響嗎?”

“可能是貓在抓老鼠吧?這兒有那麼多的斷木,很適合老鼠做窩呢。“

竟然已經有老鼠了嗎?沈君棠沒有說話,現在慕錯的手還在毯子裏握著他的手,於是他輕輕回握住了。

慕錯看沈君棠這樣,知道他又是擔心自己,便又湊上前在沈君棠頰邊吻了一下。再抬頭的時候卻是向著江月望了一眼,眼神凜然,嘴唇無聲地動了動。

江月微一點頭,從劍鞘中抽出長劍,腳步一點,人便已經無聲地向著慕府內衝了進去。她的動作迅捷,便是抽出長劍也隻是眨眼間。而那劍細長,又仿佛是有捧清冽的泉水從黑色的劍鞘中直湧而出。

慕府中一個黑衣人正與一眾侍衛纏鬥。本來他一人,就算是支撐這麼會兒功夫都難,可慕錯下令不殺,而他又是拚死反撲,於是一時竟未被製服。而此時江月被慕錯看了那一眼,便知道是要下重手了——盡量不死,卻可以殘了。估計還是因為不想讓這人打擾了她和沈君棠。

陣中的男子被人團團圍著,背對著她也看不清臉,可顯然已是捉襟見肘,身上一襲黑衣有幾大片都顯出反光的暗色,顯然是被血浸透。困獸猶鬥,隻是差最後一擊罷了。江月這樣想著,抓緊了手中的長劍。

她速度很快,那些侍衛也像被她手中的劍割開似的,潮水般向兩邊分開,讓出一條狹窄的小道,而那男子還背對著她似乎毫無察覺。江月凝神穩劍削向那人左肩,這一擊若是得手,一條胳膊便可被廢掉,可在那薄刃落到那人身上的前一刻,男子卻忽得向右偏了偏。

那人運氣雖然甚好不至於立馬殘廢,可還是被江月的劍削下了一塊肉來,劍刃好像還擦過了骨頭,發出讓人牙酸的摩擦聲。那人肩頭的衣裳霎時暗了一片,口中也登時發出一聲悶哼,卻依舊硬撐著立刻轉身持劍向江月刺去。也是這一下,江月看清了那人的臉。

竟然是......梧泊?

江月眉頭一皺,將劍勢一轉擊向梧泊手中的劍。梧泊雖未被傷到要害,可身上疼痛直刺入骨又勉力支撐許久,這一招已是破綻百出,隻一下便被江月將手中的劍擊飛了了出去,下一刻又被侍衛按在了地上。

“押下去,繼續查查慕府內外。”江月打量著梧泊,輕聲說道。

地上跪著的這人用形容枯槁來稱呼都不為過,眼圈下麵烏青,就連兩腮都深深地凹陷了下去。之前她也曾見過梧泊一麵,那時梧泊還稱得上英俊,感覺年齡也很小,有些少年氣,總之和現在這被壓跪在地上的家夥簡直是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