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記得，以前這處的淤青沒有沒有這麼大的？
不對不對，這是右手，淤青是在左手的。
空氣似乎都凝滯了，將氣體吸進肺部似乎都變得艱難了。她小心翼翼觀察沈君棠的表情，沒什麼異樣。對啊，沈君棠看不見，隻要自己不說，他就什麼都不會知道的。慕錯在心中默默重複著，接著小心挑起了沈君棠的衣袖。
沈君棠的手腕纖細，看起來一扳就能折斷似的。可從腕部便見到一片駭人的青紫沿著手臂向上蔓延，幾乎吞噬了半個小臂。淤青是豎狀的，中央是細長的傷口。慕錯動作一頓，立刻反應過來了這道傷口是因何而來。沈君棠腕部傷口比頸部那道深上許多，所以隻一直沒有完全愈合。而現在這道傷口竟然……
皮膚在由傷口往四周擴散著龜裂，現在裂口中還沒有血液流出來，但可以想見不久之後便會是怎麼樣的一番鮮血淋漓。
“怎麼了？”
沈君棠突然出聲，慕錯驚得將手猛得一縮，無措地看向沈君棠。沈君棠卻好似已經察覺到她的情緒，不動聲色將手收了回去。衣裳重新遮蓋了那道傷口，沈君棠問道：“是手腕出什麼問題了嗎？”
“沒有。”慕錯艱難開口。她隻感覺這些聲音是另外一個人發出來的，遙遠得仿佛來自天邊。她屏住一口氣，勉強說道：“就是你的皮膚好白。”
“好看麼？”沈君棠笑著問道。
以往慕錯這樣誇讚沈君棠，按照沈君棠的性子，定然會不好意思，可現在卻問得如此直白。一時間，就算是已經幾乎哭出來的慕錯也察覺出不對勁了。
沈君棠的半邊臉被紗布包裹著，臉上依舊是淺淡的笑容，這樣看上去，沈君棠簡直和正常人沒什麼兩樣。可慕錯卻明白他臉上的那道傷口正隨著表情而扭曲崩裂，或許已經溢出了血液。
難道沈君棠臉上的傷口最後也會讓皮膚片片皸裂麼？她不在乎沈君棠的容貌，可是她知道沈君棠在乎。如果沈君棠知道自己臉上的傷口會變成那樣……
無論如何都不能告訴沈君棠這些。就算是他已經猜到也一定要否認。慕錯抱住他，說道：“很好看。”
沈君棠笑而不語，隻是輕輕推了推慕錯，卻依舊被慕錯強硬地抱著。他感覺到自己的衣帶被人輕巧地解開，慕錯的手似乎正在試探著往裏伸。他無奈地握住慕錯的手，說道：“別這樣好不好？我想休息一下。”
話還沒說完，沈君棠便感覺到慕錯手上的動作完全停住了，很快慕錯便將手伸了出來，接著便沒了動靜。
“我喂你吃些東西好不好？”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聽到慕錯小心翼翼的聲音。
沈君棠說道：“隻想睡覺了。”
慕錯悶悶地回應了一聲，接著沈君棠的身子便被扶住，讓他躺了下來。可就算隻是這樣簡單的體\/位變化，都讓他感到了一股難言的疲憊。身體的零件似乎已經固化，即便隻是動作一下，都會因為僵硬而相互摩擦。嗓子裏湧上了一股鐵鏽味，惡心的感覺濃重得幾乎讓他吐出來。
或許這具身體內部已經壞掉了，隻是外表依舊在強自支撐。可終有一天，這具皮囊也會顯現出身體的腐爛與破敗吧？
不。應該用不了很久。
慕錯在小心囑咐了一番後便出去了。沈君棠左手觸碰自己右手腕部的皮膚，刺痛之時，粗糙的感覺也滯留在指尖。
他麵無表情地撚著手指，指尖的液體溫熱。
是他再熟悉不過的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