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人居的同學們也都來看我。大家都誇我文武雙全玉樹臨風憐香惜玉見義勇為臨危不懼大智大勇俠骨柔腸視死如歸,是南楚大學響當當的第一男人。我們宿舍在學習任我行日月神教和丁春秋星宿派那一套抬轎子吹法螺拍馬屁的功夫方麵是很有一套的。我滿身繃帶,被綁得像個木乃伊似的,連苦笑一下都會扯得臉上痛。楊雪萍得意地聽著他們的話,不時地用驕傲的眼光看著我。
大家當然也都能夠看出道道兒來。輪到陳奇偉看守病房的時候,他告訴我:“現在我們宿舍的人都誇你命好呢。”
“我都成這樣了,還命好啊?”
“像哲學美女那樣的絕代佳人,為她死了都值得,如果有那樣的英雄救美的機會,我們很多人都會奮不顧身的。可惜,這樣的好機會總是被你一個人占了。這個世道總是這樣不公平,損不足以奉有餘!”陳奇偉說著,不禁義憤填膺起來。
我說:“你這些話,要是被金子光用錄音機給錄下來,放給李萌聽的話,那就有你的好看了。”
陳奇偉嗬嗬笑:“沒關係的。李萌現在已經是我的人了,她能夠把我怎麼樣?”
過了兩天,我可以正式吃飯了,金子光就炒了很好的菜來給我吃。楊雪萍驚奇地問:“你們自己在哪裏炒的菜?”金子光放低聲音告訴她,在我們宿舍有全套廚房設備。
於是接下來的一天,楊雪萍就跑到色人居去下廚了。她給我做了兩樣菜,一樣是炒豬肝,一樣是紅燒肉,吃得我讚不絕口。楊雪萍說:“你要是真的喜歡的話,我就天天做給你吃。”
於是楊雪萍就常常到色人居開火做菜。大家開始還以為我是愛屋及烏才誇楊雪萍的菜好吃,後來他們偷嚐過之後,都大驚失色,一致認為楊雪萍的手藝甚至勝過了“菜神”金子光。金子光本人也是心悅誠服,說楊雪萍是他此生中見過的同齡人中炒菜最出色的,並打算忍痛將“菜神”這個榮譽稱號拱手相讓,楊雪萍嗬嗬笑著謝絕了。
大家在我麵前誇楊雪萍的時候,都神色曖mei地同時誇我福氣好。在楊雪萍和大家更加熟悉之後,金子光等人開始力邀楊雪萍入夥,和他們一起開快餐店。楊雪萍微微笑著,並不答話。金子光見她不表態,急了,就說如果她願意掌廚的話,他金某人情願給她打下手,甚至連“色人居快餐館”的商標都可以改成“楊記快餐館”或者“雪萍快餐館”,或者幹脆叫“瀟萍快餐館”也成。總之,隻要楊雪萍肯入夥,一切都好商量。
楊雪萍當然不會同意。於是金子光等人就又來找我,希望我幫他們勸說楊雪萍,也被我嚴詞拒絕了。
楊雪萍的爸爸媽媽也來看過我幾次。她的媽媽本來就喜歡我,現在更是把我當作親兒子(或許是親女婿)對待了。我要求學校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訴我家裏,怕他們擔心。現在楊雪萍的媽媽孫阿姨使我感到了母親一般的溫暖。
我在床上躺了一個月,身體才慢慢地好了。我受了一些內傷,胸中後背常常隱隱作痛。但是這些傷痛與我失去孟蘩的傷痛來比,又算不得什麼。孟蘩又偷偷來看過我幾次。每次都是在我睡午覺的時候,楊雪萍偷偷領她進來的。她們的腳步很輕,但有一次還是把我弄醒了。我聞到了孟蘩身上熟悉的味道,知道是她來了,也就裝作沒有醒。孟蘩坐在我身邊,靜靜地看了我一陣,就起身走了。我似乎聽到她輕輕地歎了一聲。
楊雪萍肯定也了解了我被孟蘩徹底拋棄的事情,但是她從來就不主動和我提這件事情。她和我之間,有了越來越多的默契。
案件終於徹底查清楚了,秦夢香流氓集團的普通成員都遭到了應有的懲罰。但是主犯秦夢香卻很快“保外就醫”,繼續逍遙法外。然而無論如何,學校總算是把他開除了,空氣頓時清淨了許多。我大戰羅盤山,為民除害的事跡也很快傳遍了校園。出於某種考慮,校領導隻希望此事盡快平息,也就並沒有對我的“英雄事跡”多作宣傳。
裘友聲由於其懦弱可恥的逃跑行為,為千夫所指,眾人唾棄,無顏再在學校裏呆下去,悄悄地轉學走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赫赫有名的一代校草就此黯然退出江湖。
現在,在大家的心目中,我和楊雪萍已經是理所當然的一對了。宿舍裏的爛人們開始叫楊雪萍“七嫂”,而楊雪萍似乎也並不反感,總是微微笑著默認了。這個稱號最先是老九叫出來的,後來得到了全體色人的認可。其實我在宿舍排行第七,是比較小的,但是那些年紀大點的家夥為了騙楊雪萍給他們炒好菜吃,也就甜言蜜語地跟著叫了。
我對“七嫂”這個稱號也沒什麼意見。我本來就喜歡楊雪萍,和她有很深厚的友誼,在孟蘩無情地拋棄我之後,我們又一起經受了一場生死劫難的考驗,再也沒有什麼理由不在一起了。隻是孟蘩給我造成的創痛一時還難以彌合,我很難這麼快就又去和楊雪萍談情說愛。楊雪萍很聰明,很耐心地等待著我。我們出雙入對,神情親密,還經常互相打鬧調笑,但是很少有人知道我們其實並沒有任何實質意義上的親密接觸。
經過了孟蘩帶給我的大喜大悲之後,我一下子就成熟了很多,對於人生與愛情有了嶄新而更加深刻的理解。我現在明白,我應該珍惜眼前的人,我不能老是為了孟蘩的影子而辜負了楊雪萍的一片深情。孟蘩已經攀了高枝,我不值得再為她如此傷心。她已經是不可追捉的無奈往事,而楊雪萍則是我的未來。
12月份的一天晚上,我和楊雪萍一起在校園裏散步的時候,我問她:“那些爛人叫你‘七嫂’,你會不會不高興?”
她羞紅了臉,看了看我說:“你先說,你高不高興?”
我說:“我當然高興,那是我最大的福氣。”
“真的嗎?”她看著我,臉上露出喜悅的光芒。
我看著她,覺得她真的美極了,一時激動,拉住了她的手。她的手顫動了一下,也沒有更多的躲避。我把她的手拉到嘴邊,輕輕吻了一下:“萍寶,我想和你在一起。”
“不行!”她微笑著說。
“為什麼啊?”
“不行就是不行!”
“哼!不行也得行!”我一把把她摟在懷裏。
“討厭嘛!路上有人……”她隻是稍微扭了扭,卻毫不抵抗,隻是羞得低下了頭。
我連忙扯著她到了偏僻點的地方。她一直低著頭,微微笑著。我輕輕地捧起她的臉,久久地凝視。她清澈的眼睛望著我,溫柔極了。我又輕輕將她攬入懷中,她淡雅芬芳的氣息頓時將我包圍。
“萍……”
“嗯……”
“我愛你!”
“嗯……”
這是我第二次抱住楊雪萍,感覺和第一次抱她大不一樣。第一次抱她是在白玉山上,經過了內心的激烈交戰,最後雖然溫香在懷,卻不敢有更多的非分之想。而現在卻是真正將她作為戀人抱在懷裏,我感到幸福極了。我覺得從戀愛的意義上來說,這次才算是真正的第一次抱她。
我們不知不覺地吻到了一起。這和第一次擁吻孟蘩也是那麼的不同。那次我是強吻,輕薄無禮,結果吃了一個好大的耳光。而和楊雪萍,則是情愫早生,走到這一步完全是水到渠成。而且楊雪萍的性格本來就比孟蘩要溫柔得多,我完全不必擔心她會突然給我一下子。
看得出,楊雪萍接吻還並不太熟練。我為她的純潔所感動,更加溫柔耐心地吻她。我曾經多少次朝思暮想,一親楊雪萍的芳澤,現在終於真正實現了。她柔嫩的雙唇就如夢鄉一般甜蜜,我漸漸地有點意亂神迷了。
她也漸漸地身體發熱,氣息變急,身體開始往下癱軟。我不得不用力摟住她。這與我和孟蘩的初吻是多麼像啊。
“嗯……嗯……”她閉著眼睛,嘴裏輕輕地呻吟,身體繼續軟化下墜。
如此相似的情景,使我心裏突然一陣痛楚,去年與孟蘩初吻的記憶,一下子就全都被激活了。恍惚之中,我似乎抱著的是孟蘩,激動之下,不禁輕輕在她的耳邊喚道:“蘩……”
楊雪萍身體劇震,驚醒過來,馬上就從我懷中掙脫出去,倒退兩步,眼裏頓時滿是淚水,顫聲道:“你……你……”
“我……我……”我自己也被這個愚蠢之極的低級錯誤搞懵了,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
楊雪萍咬著嘴唇,幽怨地看了我一眼,忍不住嗚咽起來,掩麵狂奔。我心中悔恨之極,連忙追上去,追了好一陣才追上,把她扯住:“萍寶,萍寶,我錯了!我說習慣了,一時改不過來。”
“你……嗚嗚……原來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心裏想的一直都是她!”
“沒有!不是那樣的,萍寶!你相信我,我對你是真心的!”
她一把把我推開,低頭又跑。
我顧不得邊上有人看見,連忙又一把抱住她,懇求說:“萍寶,我錯了!我求你不要走,聽我給你解釋好嗎?”
“唉唉……”她哭得梨花帶雨,讓我心疼,“這還有什麼好解釋的?你走開!我不要見到你!”
“我隻是說順嘴了,剛才我喊她的名字的時候,真的沒有想起她,我的意思是要喊你的。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楊雪萍低頭隻是哭,並沒有再掙紮要走了。我連忙把她扯到附近的小樹林裏。哎,居然又是我和孟蘩初吻的那個小樹林。這這這,這都叫什麼事兒啊!
我覺得世界上沒有比我更笨的情人了。咳!第一次和楊雪萍接吻,就喊了孟蘩的名字,她一定傷心死了。事到如今,也管不得這麼多,必須全力挽回。我讓楊雪萍在石凳上坐下,然後我坐在她的身邊,開始懺悔。
“萍寶,我愛你。我不能沒有你。看見你哭,我心疼得要死了。我該死!我發過誓,決不讓你受任何委曲,決不讓任何人欺負你的。可是我今天自己卻讓你傷心了,要怎麼懲罰我,都隨你,隻是求你不要哭了。”
楊雪萍一聽,哭得更厲害了。我抱住腦袋說:“啊!天啊!難道我又說錯什麼了嗎?你告訴我嘛,別老是這麼哭啊!”
楊雪萍抽抽搭搭地說:“你發的那個什麼誓,肯定是假的。要不我怎麼不知道?”
我這才恍然大悟,連忙說:“我發那個誓,是在我心裏發的,並沒有來得及告訴你。我現在可以當著你的麵再發一遍。”
楊雪萍馬上擦了擦眼淚,坐正了,很認真地看著我發誓。
我一臉嚴肅地站起來,舉起右掌,說:“皇天在上,後土在下,我耿瀟,愛楊雪萍一生一世。我要盡我的全力,保護她,給她幸福,決不讓她受一點委曲,決不許任何人欺負她。”
“那你自己欺負我呢?”
“如果我自己欺負了楊雪萍,甘願受她任何懲罰。若有違此言,天厭之!天厭之!”
楊雪萍臉上掛著淚花,噘嘴看著我。我緊張地看著她,問:“萍寶,你現在肯原諒我了嗎?”
“不行!”
“還不行啊?那你要我怎麼辦?”
楊雪萍想了想,歎道:“是我自己命苦,碰上了你這個魔星。你就是上天派來欺負我,讓我傷心的。”
“不是這樣的,萍寶。上天派我來到這個世界上,就是為了來照顧你的。”
“哼!”她冷笑著說,“來照顧我的?是照顧她的吧?”
“……”我一時無言,說不上話來。
兩人都沉默了一陣。然後楊雪萍說:“你看,我一提她,你就沒話了。”
我說:“是的,我是愛過她。這個你也知道的。可是那都已經過去了。她不值得我愛。隻有你,萍寶,才是一直對我好的,我心裏一直都知道。”
她歎了一口氣,說:“敢情你也知道我對你好的。可是你卻一直對我冷冰冰的,從來就不肯讓我開心一點點。”
“我……我那個時候和她好啊,我沒有辦法對你好啊。”
“我知道的,隻要她還和你好著,你是永遠不會對我好的了。我永遠比不上她。”
現在我才發現楊雪萍原來一點也不比孟蘩省心,要哄她,難度和孟蘩完全有一拚。
不過這也難怪,今天我犯了這麼大的錯,我怎麼還能夠要求楊雪萍完全不責怪我呢?接吻的時候叫錯名字,這樣的事情如果讓孟蘩碰到,那肯定遠遠不會這麼簡單了。首先,一個耳光是免不了的了。然後她肯定會義無反顧地跑掉,我怎麼追都追不回的。再然後,起碼半個月以上不會理我,就算我在女生樓下把牢底坐穿也沒用。所以,相對來說,楊雪萍的脾氣真的是夠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