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我坐上了前往上海的列車。對於我突然間要去那個繁華的城市,父母很不理解,但出於對我的尊重,他們並沒有反對。
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行裝,我出發了。臨走前給姐姐、馨兒和琴打了個電話,本來是想就在電話裏說一下的,哪知道她們三個非要過來送我,推脫不得的我,也隻好作罷。她們對我突然出遠門紛紛表示不解,尤其馨兒那丫頭,居然還吵吵嚷嚷地要和我一起去。向她們解釋了我是去一個犧牲的戰友家看看,她們才算是放過了我。姐姐說,早點兒回來,路上注意安全。我點頭答應,說放心吧姐,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她笑著敲了敲我的頭,說是啊,你不是小孩子,是大英雄呢,對吧馨兒?
馨兒又拽住了姐姐的手鬧不依,嘟著小嘴說,姐姐你壞,老欺負人家。
微笑著看著他們笑鬧,我因冷鋒而來的傷懷不由減淡了少許。轉動了一下脖子,恰好又遇上了琴默默注視的目光,我的心禁不住“咯噔”了以下。對於這個古典而又優雅的女孩子,我總是不知該如何麵對。
姐姐曾跟我說過,墨塵,你這樣子會很傷人家的心。我苦笑,我說,那總比害了她好。聽到我的回答,她同樣搖頭苦笑,她說,墨塵啊,你太不了解女孩子了嗬!
時至今日,我仍不知自己究竟是哪裏值得琴去欣賞。對於她,我始終覺得有愧,我用我的沉默來逃避她,也用我的沉默傷了她。
冷鋒的家在一片高檔住宅區內。望著那一棟棟美倫美煥的高樓,我躊躇了,不知自己是不是該走進去。
思量一番後,我最終還是邁進了小區的大門。門口的保安攔住了我,問我找誰。
我掏出士兵證遞了過去,說我是來找冷天行的,我是他兒子的戰友,來探望他們。
一個保安突然問我,兄弟現在部隊變咋樣了?看出我的疑惑,他笑著解釋,三年前退的伍,去年來這兒打工,找不到合適的工作,就來當保安了。對了,你們是哪個部隊的?冷家的事兒我也聽說過,我想你們不是一般的部隊吧?
是特殊點兒,將士兵證揣回懷裏,我說道。不過我不能告訴你,有紀律。他不好意思地拍著腦袋笑,說你看我,你看我,差點兒連保密守則都忘了。好了,不扯了,兄弟你進去吧,冷家住在C棟302,也代我向烈士的父母問聲好吧。
道了聲謝謝,我向冷鋒家所在的樓層走去。隱隱聽見幾個保安在議論著“特種兵”什麼的,到底是當兵出來的,我在心裏想,瞞不過的。
按響了門鈴,不一會兒就發現有人從貓眼裏打量著我,門上的對話器裏也傳來詢問的聲音。“這位先生,請問你找誰?”
我很有禮貌地答道,請問這裏是冷鋒家嗎?我是他的戰友。
門裏麵沉默了片刻,然後,門“啪”地一聲開了。一個眉目間與冷鋒有幾許相似的年輕女子為我打開了門。
那一瞬間,我有些恍惚,仿佛重又見到了冷鋒。見我直直地盯著她發愣,她有些不快地咳了兩聲。我一個激靈醒了過來,看到她臉上不掛著的不快,很有些不好意思。我說,對不起,剛才我想起冷鋒了,你和他長得很像。
她的神色也黯淡了下來,一邊幫我接過手上的包,一邊低聲說,我的他姐姐,快請進。
換了鞋,我隨她來到客廳,一個雍容的婦人正坐在沙發裏看電視。見我們進來了,她微笑著站起來說,孩子,來坐坐坐!
我說,阿姨您好,我是冷鋒的戰友,來看看你們。她的臉上掠過了一死痛苦,但旋即又被笑容掩蓋。她拉著我的手坐下,撫著我粗糙的手,心疼地說,孩子,吃了不少苦吧?來,讓阿姨好好看看,好好看看。啊!對你,孩子,你喝什麼?讓你若寒姐給你拿。
阿姨的客氣讓我很不適應,我說,阿姨,不用客氣,不用客氣,我不渴。
“你這孩子,是你客氣還是阿姨客氣啊?到這兒就跟在家一樣,千萬別生分啊。”阿姨摸著我黑瘦的臉心疼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