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機緣逢時(四)(1 / 2)

“博淵,這把小提琴是父親留給你的?”姑夫輕細的聲音倏忽間擦破了屋子裏的安靜,我頓時抬眼看向了姑夫,心想著,他為什麼要問這個,是不是他已然明晰了我的心思,因此,內心中早已熄滅的火種好像在那一刻被古羅馬神話中的火神伏爾肯所點燃,又複蘇了我漫漫前路中的希冀。

遂然,我微微頷首,水水的眼睛又變得鮮活,流轉不定的目光溢蕩在了姑夫麵前,不料卻迎來了姑夫瞳孔中的一道迷離。他在想什麼,我不明了,隻在祈禱,我所想的,他可知!

這時,姑夫又邁著輕輕的步子,緩緩地向我走來,同時,我也慢慢地直起身子,由於蹲在那裏太久,起身的那一瞬也不免覺得有點兒眩暈,不過,當我看到站在麵前露著平易笑容的姑夫時,便什麼感覺都沒了,隻在細細地體會著,姑夫輕撫著我麵頰時的輕柔。

“博淵,你的心思姑夫理解,可是,你那麼想媽媽,就是你的不對了,知道嗎?”姑夫的一句話仿佛將我拉進了他的世界,一時,如坐春風,可以細細地品味著姑夫這句話的深意。不過,我還是什麼也沒說,隻是緊抱著小提琴佇立在那兒,雙眼直勾勾地掃量著姑夫,若有所思。同時,姑夫又對我淺淺一笑,“想想看,爸爸死後,你媽媽為什麼會奔波不停,操勞不止,聯係房子,聯係學校……這不都是為了你,倘若不是因為你,你媽媽又怎會日日一籌莫展,殫精竭慮呢?假使你連這些都不明白的話,那麼,她的辛勞豈不白費?如今,她所做的一切你都應該去理解,去體諒,懂了嗎?”

聽此,我不禁又點了點頭,像是懂了吧,可是我在心裏卻很不確定自己究竟懂了些什麼,隻是確定著,手中的這把小提琴是自己所最難以割舍的,我隻想如此守護著它,永遠,永遠……

姑夫見我像一位敬業的守護者在捍衛著心中至愛一般,遂然又不由得莞爾一笑,道:“博淵,你很喜歡小提琴,那姑夫給你拉一段,好不好?”

“姑夫,你會嗎?”驟然,我瞪大了雙眼,目不轉睛地看著姑夫,同時,眼中也隱諱著那麼一種不可思議,姑夫竟然會拉小提琴,我怎麼從來都不知道。

“當然,怎麼,你是不是以為,全世界,就隻有你爸爸才會拉小提琴呢?不過,我倒真沒有你爸爸拉得好,所以不曾在你爸爸麵前賣弄過這種東西,怕他會笑話我。”姑夫眉間的輕鬆,仿佛也影響到了我,隨即,我也一臉欣然,順勢,雙手捧著小提琴,擺在了姑夫麵前。

小提琴所發出的聲音優雅而又動聽,同時也溢蕩出了一份潛於我心的寧謐與幽思。在琴聲的層層疊疊中,我仿佛遨遊到了另一方淨土,那是我所夢寐以求的地方,不似喧囂吵嚷都市,更勝優雅平淡的鄉村,在那裏我可以自由追逐,放聲歌唱,也可以跪在菩提樹下,雙掌合十,麵對著我所信奉的神祗,虔誠地許下自己所最真摯的願望……

就這樣,我一邊承載著心中幻想,一邊細細品讀著從小提琴中所蕩漾出的情感,刹那,父親那高大英俊的身姿又浮現在我眼簾,他在拉奏小提琴時是那麼忘我,左手握琴,右手拉弓,身子時不時地在音樂中晃來晃去,就像是在有意地配合著琴聲的起落,又好比找到了靈魂的歸宿,已然沉浸在了自己所勾畫的世界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