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黃鶴一去不複返,白雲千載空悠悠。
晴川曆曆漢陽樹,芳草淒淒鸚鵡洲。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
崔穎的名句使黃鶴樓的大名也傳遍了天下。每天不知有多少墨客騷人來往樓上,飲酒賦詩,舞文弄墨。
時間過得真快,隴南大破天全教,轟天暴震,烈焰騰空之景猶在耳目,然而匆匆已是半年多了。
這是二月十二,俗稱百花生日,黃鶴樓上更是熱鬧非凡,人們聚在樓上賞景飲酒,端的風雅。
在臨江的雅座上,坐著兩個相貌出眾的漢子,一個五旬,一個三旬,他們一麵喝著酒,一麵細聲交談。
“唉,姚堡主,那天在沙穀邊上的事你可記得?真不知道查汝安的妹子和陸介究竟有什麼關係,一聞陸介死訊,竟然立時暈倒……”
那三旬的威武漢子道:“王兄,先不說查大俠的妹子,便是畹兒這丫頭……”
那五旬老者自然是神筆王天了,他把林中剩下的小半杯酒一飲而盡,偏首問道:“堡主,你怎能斷定畹兒出走是為了陸介?”
姚堡主歎口氣道:“畹兒的性子我還不知道嗎,那日八大宗派夜闖伏波堡,青木道長忽然出現尋問陸介在不在堡中,你可記得當時畹兒那驚煌的神色,那時我們沒有一個人知道陸介這名字,這畹兒就知道了,可見……後來,我們被那該死的天全教主戲弄,誤以為是陸介而追捕他時,畹兒就偷偷跑啦,王兄你想想看,這還不明顯嗎?”
王天道:“堡主你也不必心焦,那查汝安的妹子不是說畹兒跟著張天行去了嗎?那還會有什麼差錯?”
姚百森歎了一口氣道:“我不是愁這個,試想畹兒對陸介必是全心相許,而如今,陸介竟葬身沉沙穀……以畹兒的性子,如果她知道了,那真不堪設想啊!”
王天也歎了一口氣道:“唉,畹兒感情脆弱無比,可不像你這個大哥,想當年老堡主和華山淩霜姥姥結怨之事,還不是為了‘情’之一字,終於因愛成恨,情之害人,直至不拔……”
姚百森道:“那或許怪不得先父,先父從來未曾對華山姥姥付出絲毫情意,完全是淩霜她自己……”
王天道:“老堡主待我恩重如山,但惟有此事,王某總覺老堡主對淩霜過分絕裂,才使淩霜變愛為恨,糾纏不清……”
姚百森道:“王兄你我一生皆在刀劍拳掌中混日子,從未涉及情愛之私,都難了解先父當日心情,先父曾說若是他當年不絕情如斯,隻怕日後更要糾纏不清了……小弟雖然不識個中滋味,但相信先父所為必為明智的。”
王天不解地搖了搖頭,他天生剛強絕頂,對於淩霜姥姥苦戀姚老堡主不成反愛成恨的情愛糾紛始終不以為然,但他曾深受老堡主恩惠,因是以他的功力威望竟蟄伏於伏波堡中,終生為姚家效勞。
姚百森長欽了一杯醇酒,他的眼前又浮出那鬼哭神號般的沉沙穀畔,於是他再次喟歎了:“陸介年紀輕輕,身負蓋世奇學,當日咱們追逼他時,處處可見出他的忠厚誠實,畹兒……唉,想不到他竟死在天全教主那小子手上!”
王天接口道:“去年七月間各派英雄力破天全教的事,可真為武林添一壯史——雖然他們無一生還!”
姚百森道:“咱們在沉沙穀畔碰見天全教主是七月既望之夜。安複言他們大破天全教是在七月底;隻怕天全教主沒有趕得去,那就是說這賊子隻怕又漏了網。”
王天濃眉一皺,點了點頭,他抬頭看了看窗外天色,微詫道:“怎麼還未來?”
姚百森道:“那日穀邊查大俠雖抱著乃妹隨他師父而去,但是今日之約他絕不會忘記的。”
他話聲來了,王天嗬了一聲,指著欄外低聲道:“來了,來了……”
姚百森隨他手指望下去,隻見下麵長江中一葉扁舟逆流而上,水勢雖快,但是船行依然如箭,船上運槳如飛的青年大漢,不是威震武林的查汝安是誰?
過了一會兒,樓梯響處,查汝安大步走了上來,他向姚百森及神筆王天抱拳一揖道:“小弟遲了。”
姚百森道:“不,不,對方還未到哩。”
半年不見,查汝安英俊的臉上多了一層淡淡的憂傷,使他那本就沉毅的麵孔顯得有一絲陰森。
姚百森很想問問他妹子與陸介是什麼關係,但是他忍住沒有問,因為這一切都是多餘的了,人都死了,還有什麼可問的?
忽然,江畔發出了陣陣喊聲,三人同時一驚,卻聽得一陣得意無比的歡笑聲傳了過來,他們三人心中同時暗道:“他們來了!”
於是三人一齊從窗口向下望去,隻見一隻隻能坐一人的獨木舟,這時卻擠滿了五個人,那五人既不用帆,也不用槳,隻是輪流揮著大袖向後鼓氣,每一袖揮出,船兒就如脫弦之箭疾衝而上,那五人邊揮邊笑,好不快樂,把兩岸的老百姓嚇得驚叫不已,樓上三人看得心中都是一陣忍俊不住,但是,沒有一個人笑得出來。
於是,樓梯再響,昔日的魔教五雄登上了黃鶴樓。
當先的老兒,滿臉嘻笑顏開,正是白龍手風倫,他向姚百森這也指了一指,回頭不知說了一句什麼話,惹得後麵四個老兒齊聲大笑起來,樓上酒客全都注意上這五個旁若無人的怪老兒。
風倫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到姚百森的桌前,姚百森、王天、查汝安一起站起身來,五個老兒齊聲道:“免禮了。”
他們五人各自據了一張空椅坐下,一言不發,隻盯著桌上的酒菜。
姚百森以為他們是嫌菜太少,他一拍手,把酒保叫了過來,吩咐道:“客人已經來啦,酒席開上來吧。”
五個老兒仍是不說話,隻端坐在桌邊,姚百森想打開僵局,他道:“五位老前輩行事神龍不見首尾,一年未見,五位老前輩可好?”
風倫笑了笑道:“也沒什麼不好。”
這時,酒保已端上四個冷盤,雖隻是四個冷盤,但是那盤中大菜色香味俱全,隻是看看便已覺得其味無窮,五個老兒眼睛瞪得銅鈴般大,卻認不出盤中究竟是什麼,五人輪流在四隻盤子中看了半天,雲幻魔歐陽宗歎了一口氣道:“老大,說來說去,青木小道那老牛鼻子師父和破褲劍客著實把咱們害苦了……”
風倫道:“何以見得?”
歐陽宗憤憤地道:“為了他們兩人,咱們當了三十年和尚,口中都談出鳥來,哪還記得天下竟有這等好吃的東西?”
其他四老深以為然地齊聲點首輕歎了一下,風倫拿起筷子,十分流利地在桌上空揮了一圈,大聲道:“各位請,各位請,咱們吃完了再談不遲。”
其他四老兒也齊聲道:“請,請……”
霎時之間,五隻筷子此起彼落,縱橫桌上,姚百森作聲不得,也隻好拿起筷子吃了幾筷,他實在是食不甘味,正回頭想招呼神筆王天及查汝安用食,轉首之間,四隻盤子都已見了底。
風倫看見姚百森的雙目中射出驚奇的光芒,不禁老臉微感羞愧,他幹咳了一聲,假笑了一笑,忍不住也把最後一塊炸魚挾到碗中。
神筆王天到底是老江湖,他哈哈笑了一聲,故意歎道:“嘿,黃鶴樓雖然名滿天下,其實也是傳言過實了,就拿這酒菜來說罷,比起俺們伏波堡裏的掌廚來真不知要差到哪裏去了。”
風倫睜大了眼睛道:“有這等事?”
王天道:“哪日風老前輩嚐嚐伏波堡裏的酒席,便知晚輩所言不虛了。”
五個老兒互相對望了一眼,表示有點懷疑,過了一會兒風倫點了點頭,立刻其他四個老兒同時點頭,於是風倫發言道:“俺們哪有這等好口福?”
這句話是明明白白地“暗示”王天,希望能請他們五位到伏波堡去吃一頓,王天心中暗笑,麵上卻十分正經地轉首對姚百森道:“堡主,哪日俺們吩咐掌廚的精心整治幾樣得意好菜請五位老前輩品味品味。”
風倫見姚百森尚未回答,急道:“好極,好極了。”
姚百森道:“那麼敝堡榮幸之極了。”
王天呷了一口酒,緩緩道:“五位前輩去年給俺們開的玩笑可真有趣,本來俺們應該立刻追尋前輩討回那張羊皮紙的,可是既而一想,那張羊皮紙雖說是秘寶,可是參不透其中奧秘的人拿到手上,那真是一文不也值,這秘圖放在五位身上比放在堡裏還要安全多了,試想普天之下有誰敢持五位老前輩的虎威?……”
風倫笑眯眯地道:“不錯,不錯……”
王天道:“所以俺們決心尊前輩之言,到今天上黃鶴樓來,相信五位前輩必已把那羊皮紙帶來了吧?”
風倫眨眨眼睛,幹笑兩聲,扯開話題造:“前日俺們從鄱陽湖來,那湖口上的一座孤孤獨獨的山峰可真好玩。”
王天方才道:“老前輩……”
風倫搶著道:“嗨,老三,你說那小峰上有趣沒有趣?”
人屠任厲拍手道:“有趣極了,那樹,那草,還有那石頭,嘻嘻,有趣極了。”
王天心想樹草石頭有什麼趣?他趁任厲才說完,趕快道:“老前輩,那張羊皮紙……”
可惜他才說到這裏,風倫又開口了,他的嗓子又響又難聽,王天的聲音立刻就被壓了下去,他一皺眉,隻有聽著的份兒。
隻聽風倫道:“喂,老四,你說這裏是不是太擠了一點?”
“三殺神”查伯笑了笑道:“正是,咱們坐過去!”
他說著指了指對角臨窗的一張空圓桌,五個老兒一齊站起身來,向那圓桌走過去,他們正待坐下,兩個酒保過來打恭作揖地道:“五位老爺多多包涵,這桌位子有客官定下了的。”
他們五人顯得十分生氣,但是立刻也裝得十分明理的樣子點了點頭,風倫十分正經地道:“人家定好的,咱們不應該坐。”
說著他領先回到原來的座位上。樓上的客人見五個白首耄耋,像是唱戲似地走來走去,都不禁笑了出來,風倫仍然旁若無人地叫道:“菜來了。”
果然他話聲方遏,一個酒保端了大碗紅燒魚翅上來,風倫舉起筷子準備吃第一筷,忽然樓梯噔噔而響,一個人走了上來,徑走向對角那空圓桌,問酒保道:“客人還沒有來嗎?”
酒保道:“還沒有到哩……”
那人點了點頭道:“十葷十素可準備好了?”
酒保道:“好了,好,完全照客官的吩咐,包保滿意。”
那人揮了揮手,酒保便退下去了。他一個人坐在桌邊,倚著窗口獨自飲著一杯酒。
神筆王天在姚百森耳邊輕聲道:“崆峒掌門!”
姚百森吃了一大驚,低聲道:“白青山?”
王天道:“正是。”
“他到這裏是為了什麼?”
“不知道,咱們且看看。”
於是這邊一桌靜了下來,查汝安忽然覺得五個老兒許久沒有發表言論了,不禁轉目看去,隻見五人正襟危坐地坐在位子上,那麼大的一碗紅燒魚翅已經滴湯不剩,他不禁暗中咋舌。
“噔、噔”樓梯響處,又有兩個人走了上來,當先一人麵如重棗,氣度威猛,後麵的一人年約三旬出頭,俊秀瀟灑,查汝安偏過頭來,對姚百森道:“堡主,昆侖掌教和漠南金砂掌門人到了。”
姚百森霍然而驚,他想不到一日之間,居然這許多高手齊聚於黃鶴樓上,他不禁把手上的事暫時放下來,側耳傾聽……
隻聽得那倚窗等人的崆峒掌門白青山哈哈站起身來道:“兩位姍姍來遲呀。”
薩天雕豪爽地大笑道:“累白兄久候了。”
他拉著當今昆侖掌教的手介紹道:“這位是白兄,這位是南兄。”
崆峒掌門人白青山朗朗笑道:“南兄英名久仰,今日幸瞻神風,白某何寵如之!”
昆侖掌教南琨十分謙然地笑了笑,寒喧幾句,白青山肅客入座,竟都沒有看到這邊桌上的人,查汝安心想暫時不和他們打招呼也罷,便轉過身來背對那邊。
隻聽得薩天雕道:“這次小弟親身到沉沙穀畔探索,雖無什麼重大發現,但正如南兄所斷言,當年那塞北大戰的事,絕出不了沉沙穀這三個字……”
南琨一言不發,從腰間一個布卷中取出一塊樹皮,隻見樹皮上四個大字:“八步趕蟬”。
南琨微微壓低了聲音道:“這四個字一點也不錯,確是家兄的手筆,小弟在沉沙穀畔一棵古樹上發現的!”
眾人都點頭不語,薩天雕道:“薩某在穀邊所逢之蒙麵怪客,據伏波堡的神筆王天說,乃是當年北遼派的掌門人金寅達,諸位試想,北遼派亦是昔年大戰與會的派別之一,如以常理推斷,必是以金某人為赴會代表的了,那麼——各位可以顯而易見,也許當年赴會的天下豪傑如今仍存世上的,就隻有金寅達一人了……”
大家都知他的意思,過了半晌,峻炯掌教白青山沉聲道:“薩兄所言精辟之極,隻是……”
南琨道:“白兄可是說天一大師?”
白青山道:“正是,試想少林天一大師何等功力,如果天一大師尚且不能生還,那金寅達豈能生還?這個小弟絕難置信。”
薩天雕微一皺眉道:“這一點小弟也曾想到,但從眼下事實看來,隻有作如此推斷方為合理,是以小弟以為那大戰中必然隱藏著一個天大的陰謀!”
“陰謀?”
“陰謀?”
從十多年前的那一夜到現在,多少一等一的高手已經犧牲在那陰謀之中了,可憐的人們,到現在他們才開始懷疑到那是陰謀……
“陰謀”,這兩個字在每個人的心中膨脹著,他們不知道那場塞北大戰的得勝者究竟是誰,但他們可以確定那絕不會是青木和天一,因為青木從沒有出麵宣布過他的勝利,而這兩位蓋代奇人全是方外人士,即使勝了又豈會把其他所有的人置於死地?
“不錯!那是陰謀!”
南琨一掌拍在桌子上,發出極強的一震,但是桌上的林筷碗碟都沒有一點震動,隻此一個小動作,已使薩天雕和白青山驚駭不已,他們不料這年輕的昆侖掌教一身內功竟已到了這種地步!
南琨強調地道:“那大戰任何人勝了斷無不出頭宣布自己是天下第一之理,而至今仍沒有人說過這句話,可見那最後得勝的人目的不在爭名,而有別的企圖。”
白青山一拍腿道:“不錯,這可更證明了那人是懷有陰謀!”
薩天雕道:“咱們最重要的是先找著那蒙麵人金寅達。”
白青山和南琨點了點頭。
他的話雖然都說得頗輕,但是坐在這邊桌上的人全都聽得清清楚楚,雲幻魔伸筷挾起最後一塊雞肉,偏頭問風倫道:“老大,他們三人判斷得如何?”
風倫心中著實也有一點佩服,但他卻一扁嘴,冷哼哼地道:“三個笨伯吵了半天才得到這麼一個結論,哼,我老人家早就料到是這麼一回事了,哼……”
他的聲音可能大了一點,那邊的三人立刻就注意到這邊來了,薩天雕首先站起身來招呼道:“嗨,查大俠也在這裏……”
他雖知這五個正襟危坐的老漢是什麼人,但是他們的輩份差了少說三輩,是以他一時不敢稱呼。
風倫倒顯得十分夠意思,絲毫不倚老賣老,也站起來,扯著姚百森和王天大聲介紹道:“來來來,說來大家八百年前也是一家,這位是姚百森,這位嗎,叫做王天,哈哈,你們相見恨晚吧!”
他大刺刺地介紹雙方,十足一副做主人的樣子,似乎這桌上太盤小碟的山珍海味全是花的他風大爺的銀子,全樓的目光都集中到風倫的身上,他不禁笑眯眯地,自覺麵子十足。
他說完之後,又向侍者一招手,道:“快上菜,添酒!”
說罷,又拖著薩天雕道:“嗨,把那幾位也都請到這邊來坐罷。”
薩天雕不知所措,隻好胡亂招了招手,那昆侖、崆峒的兩大掌門相互對望了一眼,齊步走了過來。
侍者又端了四色好菜上來,風倫拍手道:“菜來了,咱們幹杯呀!”
他一口幹了,笑著道:“聽說諸位都是為了那場塞北大戰之謎而煩惱,其實,依我老人家說,事情過都過了,那批人若是死了的,早也變成灰了,你們還在費心什麼?如果覺得沒事做不過癮的話,何不招集當年的各派,約個地方再幹一次?哈……”
他自覺這番話頗有道理,說到這裏,不禁高興得笑了起來,他還待繼續發揮,忽然覺得一隻手扯住他的飽角用力向下拉,他不禁一怔,但立刻察覺乃是身旁的老二丘正在拉他。
丘正見風倫的風頭出得太厲害了,而且滔滔不絕似乎永無止境,他不禁急了起來,忍不住伸手扯了他一把。
風倫雖然心中仍十分不願就此住口,但他到底是手足情深,十分了解丘正的心情,便坐了下來。
他方才落座,丘正立刻緊接著站起來發表道:“諸位,以我老人家的意見,大家還是聯合起來,先把那什麼金寅達抓來,問問他便一切都知道了……”
他自認這計劃十分高明,強忍住笑意補充道:“如果他不肯說的話,我老人家貢獻各位一條計劃,那便是用‘分筋錯骨法’,外加‘附骨毒針’插入他關節,看他敢不敢不說,嘿!”
他揮了揮拳頭,表示增加他說話的力量。
南琨和白青山聽得都不住皺眉,白青山不知這五個老家夥是什麼東西,見他們不停不休地胡言亂語,不由心中有氣,他修養雖好,但聽到“分筋錯骨”、“附骨毒針”全都出來了,再也忍不住也站起身來,用筷子夾著一塊雞腿送向丘正的碗中,口中道:“老先生,菜都涼了,請先吃一點吧!”
他從桌子對麵送過來,桌麵相當寬,他身體前俯,忽然似乎腳下一滑,手臂一抖,那一塊雞腿如箭一般直射向丘正的口,丘正的嘴正大大張開,看來必被塞個滿嘴,南琨不禁心中暗讚一聲好手法!
那雞腿上竟如挾著巨力,嘶嘶作響地飛到,哪知道丘正笑嘻嘻地不躲,也不閉嘴,伸出舌頭來,極其巧妙地一卷,竟在一卷之中,把雞腿上所帶的內勁化為烏有,雞腿入他嘴中,隻消一眨眼的時間,立刻吐了出來,隻剩下一根光溜溜的骨頭。
丘正笑道:“好味道!”
白青山嚇了一大跳,他那一支雞腿飛出,便是碰著木板,也會被他打穿,這老兒的舌頭卻像軟鋼做的一般,他正驚駭間,丘正伸出一隻指頭來,在桌麵上一敲,“噗”的一聲,桌麵受到一股十分奇異的力道一震,那盤紅燒雞腿本還剩下三支,他這一敲,說也奇怪,三支雞腿竟然從盤中飛了起來,一滴湯計也沒有濺起地分飛向白青山、薩天雕和南琨三人……
三人全是震動武林的一派之長,但是他們在這一刹那間竟然同時感到有一種躲無可躲的感覺,那雞腿筆直飛向三人之口,三人迫不得已隻好一伸手,把雞腿操在手中。
丘正隻哈哈道:“味道好嗎?”
白青山萬萬料不到這老兒一指之力竟能隔桌控製如此之神妙,他不禁愣愣地望著丘正那一根指頭。
丘正道:“你看什麼?看我這手指嗎?哈,普天之下,大約以扣老兒這一根指頭最管用了。”
南琨在白青山耳旁輕輕道:“金銀指!”
白青山臉色大變,魔教五雄這四個字立刻升上他的心田,他不禁充滿驚駭地再打量了一下這五個老人。
薩天雕發覺伏彼堡的幾人臉上都露出十分尷尬的模樣,他是老江湖的了,知道多留此處,弊多於利,當下仰頸幹一杯,笑道:“白兄,南兄,丘老前輩說得好,咱們先去找那金黃達是正理。”
他說時略施眼色,南、白二人會意,同時起身道:“打擾各位,街們三人先行一步。”
風倫待要挽留,神筆王天已道:“好,好,俺們不送……”
這三人站起身來,向各人打個招呼,便走下樓去。風倫覺得甚是無趣,便站起身來,似乎打算拍拍屁股走路的樣子。
姚百森忍無可忍,這時也站起身來道:“去年承五位前輩約在此處作個了斷,那羊皮紙對敝堡關係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