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了建炎?”苗傅顯得稍有些吃驚。
“對,廢了他!”劉正彥的回答斬釘截鐵,“建炎皇帝昏庸無能,一麵重用奸臣,壓製賢能,一麵是畏金人如虎,視百姓如草芥,此等昏君,不廢了他天理難容。”
“況且,建炎皇帝是什麼樣的人,你我最清楚不過。”劉正彥的表情凝重了幾分,“若是不廢了他,將來難保他不會對咱們秋後算賬,所以無論如何,建炎皇帝是非遜位不可。”
苗傅微微點頭,表示對劉正彥的言詞多有讚成,但又一臉憂慮,道:“建炎皇帝昏潰無能,廢了他倒也應該,隻是眼下道君皇帝一係隻餘下他一人,廢了他的話,新立之帝隻怕沒有他那樣的號召力。”
劉正彥撫須而笑,胸有成竹,道:“苗兄難道忘了,建炎皇帝也是有子嗣的人嗎。”
“劉兄是說皇子趙旉嗎?可是小皇子今年才三歲呀!”苗傅有點吃驚,他所提到的這個人,乃是趙構的獨子。
劉正彥嘿嘿一笑,道:“要的就是他年幼,苗兄也是讀過書的人,史書上的例子比比皆是,皇帝年幼,我等才好操縱朝廷啊。”
苗傅恍然大悟,豎著拇指讚道:“劉兄果然高明,到時小皇帝就是傀儡,我等就是霍光周公啊。”
二人相視而笑,得意不止。
卻說韓懷秋府上,圍兵整整聚了一天不退,至傍晚時分,城中的喧嘩聲漸息,叛亂之事,仿佛悄然歸於平靜。
韓懷秋立於堂前,遙望大內方向,默默道:“看來兵變已經成功了。”
梁紅玉懷抱著已然熟睡的兒子,走到他身邊,道:“叛軍若是兵變成功,不知他們接下來會有什麼舉動。”
韓懷秋沉吟片刻,道:“依我之見,苗劉二人接下來有三策可選。”
梁紅玉便問哪三策,韓懷秋遂道:“逼迫官家封他們為執宰與樞密使,掌握朝廷軍政大權,以官爵厚賞外鎮要員,先穩住中外人心,再有條不紊的扶植親信,待有足夠的硬實力之後,再漸次的剪除外在威脅,如此,方可成挾天子以令諸侯之勢,此是為上策。”
梁紅玉微微點頭,道:“那這中策呢?”
韓懷秋道:“中策既是挾持天子,渡江北上,獻於金人以求富貴,當然,於他二人言中,榮華富貴自是不缺,但對我大宋而言,卻是滅鼎之災。”
梁紅玉臉色一變:“若果真如此,那我大宋朝現下可是危如累卵啊。”
韓懷秋微微一笑,道:“夫人不必擔心,我早說過,那苗傅二人是忠烈之後,雖然有這樣的選擇,但他們未必就會去做。”
梁紅玉鬆了一口氣,道:“那這下策又當如何。”
韓懷秋道:“下策嘛,便是廢了建炎,立小皇子為新君,效霍光周公之事。”
梁紅玉麵有困惑,道:“韓將軍,依我之見,這下策其實是個很好的選擇,你為何卻視之為下策呢。”
韓懷秋道:“原因很簡單,無論是霍光還是周公,他們扶佐新君,朝控朝政,那都是有先皇遺命,名正言順的,天下誰敢不服。而苗劉二人以兵變控製朝廷,本就是大逆不道之舉,再廢天子,別立新帝,更將失去人心,那些外鎮的要員們,也就有了充足的反對理由。苗劉二人要真是的敢這麼做,那就屬純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韓懷秋的這一番話分析的再清楚不過,梁紅玉雖是女流之輩,但到底有些見識,經韓懷秋這麼一分析,頓時也恍悟,便道:“韓將軍,你能思考的這般周密,真是非同一般人。”
韓懷秋剛想謙虛幾句,突然間大門被撞開,一隊人馬凶凶而入,直闖向正常。宋憲等神色一變,立即招呼弟兄們準備迎敵,卻被韓懷秋所喝止。
數十名叛軍衝將進來,將韓懷秋一眾人堵在了堂中,為首的一名軍官上前冷冷道:“韓懷秋韓統製是哪一個,我家苗統製有令,請韓統製去宮中走一趟。”
“大哥,不能去啊!”宋憲馬上叫道。
韓懷秋聽了那叛軍的話,心裏反而踏實了幾分,他推斷苗劉二人八成已製了皇帝,這會估計是要招他們這些官員入宮,撫慰也好,威脅也罷,總之就是想讓他們表示臣服順從。
“沒事,我去去就回,你們安心在家裏等著就是了,對了,把韓夫人照看好,對外不要泄露了她在這裏。”
韓懷秋囑咐過李政等人,又回頭向梁紅玉低聲道:“韓世忠將軍手握重兵,是決定這場兵變結果的關鍵性因素,苗劉二人必會想方設法脅製,韓夫人,請你在府中安心避一些時日,我自有安排。”
梁紅玉雖見他這般胸有成竹,但仍是不放心他此去,卻又無可奈何,隻得點了點頭,手撫他的胳膊,柔聲道:“將軍此去千萬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