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俞聲陌盡量想將話不露聲色地娓娓道來,但這對她而言實在有些難度,勉強拐彎抹角後,這麼說出來已經是她最大的努力了。
她的話音剛落,程家父母一時沒反應過來,沒明白俞聲陌說得“共度一生”是什麼意思。
程夫人的笑還僵著臉上,不由自主地看向程澤周。
程澤周也被俞聲陌的話震地有些懵,但感覺到眾人的目光轉向自己,他壓下自己的異樣,裝作一副淡然的樣子。
“不知道程公子可否出來一見。”
冷冷清清的聲音再度響起,仿佛沒見到廳內異樣的氣氛。
俞聲陌說的這話聽在程澤周耳裏,便知道她有些破罐子破摔了。
“道清今日不在府裏。”同程老爺對視幾秒,程夫人接到眼色,木然地回答。
這話是真的,程道清確實不在府裏。
“這倒是不巧了。”俞聲陌今日來的本意也不是要見到人,隻是點明這件事罷了。
再胡扯了兩句,程家也是心不在焉地一句一句搭著話。
沒過多久,俞聲陌起身要告辭,程家父母象征性地要留人:
“怎麼走的這樣早?”
“時候也不早了,本來就是聲陌打擾了,多謝伯父伯母的好意。”俞聲陌輕搖頭。
推托幾回,俞聲陌便真的起身告辭了。程夫人將人送到門口,俞聲陌便要她止了腳步。
程澤周向父母告過後,跟著俞聲陌要送她。
出了程家的門,身邊隻有程澤周,俞聲陌鬆了口氣。
她不善與人打交道的,何況程家父母待她向來熱情了些,反而讓她不適應,方才還是有些繃著的。
快到晌午了,剛出來是陽光晃在眼皮上,俞聲陌下意識看去,刻意盯著天上那看不清的曜日的輪廓,眼睛更被刺地生疼。
一把傘遮了多餘的光,俞聲陌不必回頭便知道是程澤周。一路走出府,身邊的人沉默的不像話。
“澤周。”
俞聲陌偏頭,輕聲喚道。
程澤周沒有理她,但隔著衣物抓緊了她的手腕,在一處停了下來。
周圍除了他們兩人,沒有別人。
“澤周。”俞聲陌再次喚道。
程澤周抵著嘴,看了她許久,最後還是歎了口氣:
“我在呢。”
“你沒有事要問我嗎?”俞聲陌垂下眼眸,少見的有些心虛。
“你今日那話一出,你覺得我能猜到多少。”
“我……”俞聲陌剛開口,便叫程澤周打斷了。
“我來說吧。”程澤周知道她其實不善言辭,事多了便容易跌三倒四。他另一隻手在俞聲陌眼前晃了一圈,要她看著自己。
“第一,我那日在湖邊的問題算是有了答案了。”
這是說的俞聲陌得知秦璿命不久矣之時,程澤周在俞府問她,是否真的有情。雖然那時俞聲陌沒答,但這個答案早在日常點滴中現了端倪,如今更是進一步再確定一次了,倒是不必多言。
“第二,你當日氣急了,是知道我還有個兄長。”
今日的話之所以驚駭,是因為多扯上了一個不曾想過的人。不難聯想到俞聲陌與秦璿的異狀從哪一日開始。
俞聲陌靜靜地看著程澤周,頷首認下。
“第三,你和那要殺你的人、還有程家公子有些莫名的關係。”
前兩件知道了,第三件倒是水到渠成的。
“還有……還有些東西,到了嘴邊,卻不知道怎麼說出來,我幹脆就不問了。”程澤周遲疑一會,總覺得有些東西被自己忘了。
俞聲陌站在一邊,被油紙傘罩得全,心裏有些感覺劃過去了:
“就這些嗎?”
“剩下的在我腦海裏,我也抓不住,便不為難你我了。”程澤周苦笑。
見實在不早了,他低聲問俞聲陌:
“這麼久了,餓了嗎?”
“你不怪我?”俞聲陌的手腕還抓在程澤周手裏,聲音清冷卻不見冷漠。
“怪你什麼?”程澤周順著話問。
剛才程澤周看似都問了,實則什麼都沒有。一件事要說得明白為什麼、是什麼、怎麼辦才算是大概知道了。程澤周不問這件看著突兀的事的源頭,也不提這件事成與不成的後果,更不問俞聲陌想怎麼做,要到什麼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