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程老爺指著程澤周說不出話來。
地上被曬的熱漸漸散了,落了慕色,過了庭中吹來記許晚風。
“孩子知道,父母親以為我因為早有心上人,不喜這樁婚事。但現如今,秦璿命不久矣,能多陪她幾日都是幸事,怎麼敢去想長久。而聲陌同我多年情分,若不是命運作弄,我怎麼敢將她交給他人?”
程澤周有條有理,倒算是無可摘指。
“那俞家小姐就願意這般認了?”
靜默許久,程夫人一旁問道。她是覺得,俞聲陌當初肯為了程澤周和俞相國要下這婚約,現在怎麼可能不為了程澤周再去求情。
這問題早叫程澤周想好了答案,他不去額上的傷口,露出一個苦笑:
“母親以為,像俞家這般鍾鳴鼎食之家,真的會因為女兒家的求情定下長女的婚約呢?母親不會不知道,聲陌的小妹定下的,是謝侯爺家的獨子。”
程夫人不由自主地看向程老爺,這話說得是真的。俞聲陌是相國的長女,而程家雖然是皇商,富甲一方,但撐死了還是一介白丁……這可算是天壤之別……
程澤周知道,人以己度人是人之常情,程家想用自己的婚事攀上俞家,就一定會疑惑俞家會選擇自己。他趁熱打鐵地繼續說到:
“我曾問過聲陌,她為何要久住榕城,明明俞家視她為掌上明珠。才知道,她小時重病,又高人說唯有遷居榕城,再要有人的命格能壓她命裏的煞才有能活的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有這個命格的人,高人便隻說……”
聽到這,其實在座的的人就知道答案了。
果不其然,程澤周輕吐出幾個字:
“程家長子。”
程道清被推到一旁時,手撐著椅子穩住了身形。他在一旁聽著,隻覺心中悲涼:
他與俞聲陌大概是同一種人,生下來便拖著一副病弱的身體,也聽著所謂高人安排著自己的命運。
忽然,程道清感覺有人在看自己,一抬頭,便對上程澤周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他不明所以,隻好對程澤周回以一笑。
這些自然是程澤周臨場編的,代的便是他這便宜大哥的原事。有了這個鮮明的例子在這,程家父母就信了大半。
過了許久,上邊的人再沒說話。程澤周笑了笑,眼角卻莫名地有些淚光,自己都沒察覺到。
天色已晚,天際還留著一線霞光,留念著想見一見月色。
程澤周一身藍衫布衣,腳步同往常一樣,僅看影子,那份狼狽便是少年的不羈。
待周邊人少了,程澤周的腰才稍稍彎來,手心隱隱捂著自己的肚子,汲取點熱量叫自己好受些。
夜幕終是落了,影子被拖了很長,折了一半在牆上,蓋住了遠處的樹影婆娑。
“澤周!”一道溫和明朗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聽著像是追著他來的。
程澤周的身體再繃了起來,轉身回頭,嘴角扯出笑意掛在臉上。
是程道清,他提了盞燈籠,從台階上有些急地跑過來。夜色與一旁隱隱綽綽的影子打了半麵的陰影在他麵上,卻遮不住眉眼裏的清逸俊秀。
“原來是兄長,有什麼事嗎?”程澤周朗聲問他。
程道清走近了,仔仔細細地瞧他這個沒見過到幾麵的弟弟。
程澤周五官明朗,生的一副好皮囊。隻是想著額角的鮮血染了眉目,順著側臉一路流下,不少掛在了眼角,一看就知道什麼連擦都擦過。頭發也亂了不少,一旁的碎發沾在傷口上,已經和血凝在了一起。因為剛才跪的時間不短,衣裳上也有了不少灰塵……
“我為你處理一下傷口。”程道清皺著眉說道。
“何必勞煩兄長,我自己來便好。”程澤周笑得一臉不在意。
“你還叫我一聲兄長,便不要推拒了。”程道清上前一步,堅持道。
程澤周忍著退後的衝動,看著程道清不像是輕易善罷甘休的樣子,隻好答應下來:
“那便有勞兄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