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雲開(1 / 3)

“我不是做不到控製,對待別人,我都是那個彬彬有禮、意氣風發的謝小侯爺,可對於舒雲……我卻是那般難看。”

謝佑寧仰起頭,看著前方還遠著的路,一階一階石梯蜿蜒而下。

“那時,舒雲要記著生病的長姐,學習管家,練著琴棋書畫,女工刺繡……這麼多事壓下來,一場一場的宴會,她臉上越來越從容不迫,好像什麼都難不倒她……我知道,她和我一樣辛苦,甚至更累,但她臉上的笑容真的很真切,所以便叫人下意識忽視了她是不是真的開心……於是我便任著自己又傷她,我知道怎麼做會讓她傷心……我知道我不該將負麵的情緒去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發泄給她……可我就是這麼做了。生辰宴不是偶然,而是那些一直以來的東西第一次被放在了明麵上看見了……承均,這便是我的愧。”

微風吹過,腳下的兩片枯葉移了又移,最終墜下一旁的崖下。

那是他的懦弱,是心中滋長的惡意,是他恍然大悟的卑劣……

謝佑寧苦笑一聲,心底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可能有逼著自己坦白的狠意,也有吐露心事的如釋重負……一隻手拿過他的一隻手搭在身旁人的肩膀上。

“看路,一會從這摔下去了,那可能真要躺個個把月了。”趙承均嫌棄的聲音在一旁響起,手同樣也攬在謝佑寧的肩膀上,一副哥倆好的樣子。

謝佑寧朝趙承均看去,那人臉上一如既往地沒看出什麼東西來。隻是好像一直盯著腳下的路,一步一步走著。

大概是感覺到了他的注視,趙承均頭也沒抬地說:

“我說話大概不是很厚道,我隻知道,聽你這麼說著,你那時幹的事可真不是個東西……難怪人家大姐這麼遠還急急地跑過來,和謝家談退婚的事。”

謝佑寧沉默著,沒什麼話可說的。

“但你好歹也是我自己認的兄弟,我也說句話:世上哪有人不犯錯的,看著你還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事,也是找著機會在補了,也不至於是死刑了……畢竟你那個謝小侯爺的身份在那擺著,俞小姐除了你也沒有誰好嫁的了——你家學也算不錯了,還叫人家受了委屈,其他的不知麵不知心,也不知道如不如你,而且也找不出幾個家世比你貴的,總不能叫她摻著皇家的事了……”

“承均。”越說越遠了,謝佑寧隻好叫他。

趙承均絮絮叨叨地說,後來還是閉了嘴,咧開個笑:

“算了,當我沒說,那句世上哪有人不犯錯,真說的有些不是東西。”

兩個相互看了一眼,都憋不住了笑了起來。

“我是知道的。”謝佑寧歎了口氣,

“舒雲早就看出來了。”

“嗯?”趙承均挑眉。

“她說,要是以一個知錯能改便算了,那未免太輕易。而要是抱著一段錯誤去記一生,便是更愚蠢的事。”

“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謝佑寧對著趙承均淺淺一笑。

“我的舒雲說裏,便放在那吧。不一日一日地翻舊賬,也不就這樣忘了那個教訓。那些值不值得,都先放著,要用一輩子去看。我可以犯錯,但是她會記得,記到一個度了,她便會走了。要是沒到,她便允著自己,陪我到老。”

謝佑寧攤開自己的手,像是在看俞舒雲回京後,那夜他終於再忍不住又翻牆想看她一眼,被她月下看了個正著時,手裏抓住的那片月光。

見謝佑寧又入神想著什麼,趙承均隻能用手肘捅了過去。

“嗯……”謝佑寧挨了個正著,悶哼一聲,抬頭看著趙承均。

“俞小姐還真是通透。”趙承均隻得這般感慨。

聽到是誇俞舒雲,謝佑寧假裝沒聽出他對自己的埋汰,頗為得意地說:

“那是當然。”

趙承均懶得再看他,隻得慢慢走著。

“承均,我還有件事。”

“憋著。”趙承均語氣不善。

“我腿上沒傷著,就在那山門前跪了一會,就看見你來了……”

話落,陽光明媚的山路上,就見一個清俊公子被另一個明朗少爺給甩開了……

“唉,承均……”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