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難得得起了風,頭頂一片雲壓著,若不是往遠處瞧,都看不出原來離天幕還隔了一層。
俞聲陌今日少見得穿了身看著華貴點的衣服,乳白的衣衫上繡了不少金線,衣襟與袖口更是暗線紋路翻出了花來。同時還讓望兒替她梳好了頭發,她還未嫁人,頭發便沒全盤起來,帶了幾件瞧著還算相配的首飾……這便是俞聲陌不大喜歡見外客的原因,實在……太過麻煩。
遠處院外,下人再三清掃廊下的落葉與枯草,再將水撒了一遍。
“即明還沒回來嗎?”俞聲陌坐在銅鏡前,漫不經心地問。時候還早,客人未到,她便已經有些倦了。
“未曾。”望兒彎著腰,替她梳著身後的長發。
俞聲陌皺眉,這不是俞即明的性格,他若是離得久些,定會叫人來告訴自己的。
“從前日離開到今早上,都沒回來?”俞聲陌追問了一句。
“不曾,亦不曾見到有什麼人帶了信來。”握著俞聲陌絲綢般的長發,望兒安安靜靜地梳著,隻在俞聲陌問她的時候才開口。
原本前日俞舒雲送了信來,說要她告訴一聲俞即明說:去邊城的隊伍不日便要啟程,要二哥好生準備著。
可現在人都不知道哪裏去了……
“望兒,叫人去龍泉寺看看,是不是有什麼事耽擱了?見著了人,便告訴即明先回京城,那兒大概還有事要他交代。”
“是。”望兒梳好俞聲陌一頭長發,再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望兒是俞夫人親自選的人,話一般少,知道她不喜歡時常有人在旁跟著,便總守在遠處,也很少打擾她。但為人並不木訥,做事一向很周全。
靜坐一會,俞聲陌就起了身,身上多了的首飾雖然不至於叫她不適應,可終究是懶散久了,忽然戴上,竟然還有兩分新奇的感覺。
廚房的人也經了望兒的吩咐,沒要求說做什麼名菜,但無論茶水還是糕點都要是新鮮的……這本不需要多說的,可今兒的客人貴重,怕有的人偷了懶,免不了要提醒兩句。
“你先下去吧,人來了再過來。”俞聲陌隨手揀了本書,打算等在前廳,翻著看。
隻是到了前廳才發現,自己手裏拿的是本佛經。
“佛祖會看不誠心的信徒嗎……”俞聲陌漫無目的地想著,她房裏的佛堂依舊擺著,隻是好久沒進去看了,裏麵的抄的的佛經攢了幾年還是就這麼幾張,生怕不知道佛祖知道她的敷衍。
“也算不得敷衍吧……”俞聲陌心裏說了一句,有一段時間,她是真的想信佛祖的。
“聲兒。”
俞聲陌應聲抬頭,見是程澤周直堂前院裏快步走來。
“怎麼回事?”
俞聲陌的眉頭一下子便皺緊了。原因無他,而是程澤周這一身實在狼狽:身上的衣服未換,還是昨日穿的那一身,已經有些皺了。頭發也沒這麼整齊,臉上帶了些灰塵,還有些細碎的傷痕,眼下烏青看著也不輕……
程澤周一抬頭,還沒來得及回答,便見了今日俞聲陌的這番打扮,張著嘴有些愣住了。
這與平日見多了俞聲陌了的,一身簡簡單單、怎麼舒服怎麼來的青衫再加用根發帶鬆鬆垮垮綁在一起長發的樣子大相徑庭。不是說那樣隨意些不好看,隻是這樣端莊大氣的樣子忽然叫他慎重起來。
片刻之後,程澤周反應過來,沒先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問她:
“聲兒,你今日這麼這樣裝扮?”
“今日有客要來。”俞聲陌不欲多說,而是再追問道:
“你這是怎麼了,怎樣這副樣子了?”
“別說了,”程澤周苦笑一聲,眼睛朝地下掃了一眼,像是不好意思的樣子,
“來時沒注意,撞在一位老伯的籃子上了。”
這理由聽著蹩腳,可程澤周的語氣太過於自然了,俞聲陌亦也掛念著一會要來的客人,便沒再多問。她趕忙叫來下人備了水要程澤周去洗漱一番。
一旁的程澤周站在台階下都沒上來,連連擺手:
“算了,聲兒,不用這般麻煩,我回去洗漱是一樣的,你不是還要招待客人嗎,用不著顧及我。”
說著,他轉身便要走。
“等等,”
俞聲陌快步走出前廳,攔在他麵前,
“在我這裏你還講究什麼麻煩,難道你就想著這副樣子出去,叫別人看著程家公子這般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