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眾人不敢多言,噤若寒蟬,隻覺平常清冷的主子今日心情格外不好。他們不常見到這位主,生怕觸了她的黴頭,一個一個地低著頭不敢抬頭多瞧。
良久,頭頂有了聲音。
“走。”
俞聲陌緊閉了緊眼睛,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來……程道清與她交情不深,這般失禮也要等在正堂見她,便隻能是婚約的事了。
與徐珺的賭約還未分勝負,能出一個真假少爺的亂子、出一個青梅竹馬常姑娘的差錯,保不齊在殺出來個什麼東西……
俞聲陌狠狠地朝馬車的方向看了一眼,冷聲吩咐下人道:
“所有人,看著這裏,不許放馬車裏的人出來,更不許別的人接近。”
周遭的人全都俯身稱是。
俞聲陌一甩衣袖,轉身抬步向院門走去,可剛走出兩步,她又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折了回去。
那馬車旁剛翻身下來的車夫還是謝佑寧帶來的人,俞聲陌諒謝佑寧這種事也不敢讓任何不可信的人接手,於是徑徑走了過去。
“俞小姐。”那車夫躬身彎腰行禮。
俞聲陌站在那受過之後,開口同他說:
“閣下是謝小侯爺帶來的人,便是可信可用的人。這裏麵的人事關重大,先生一路將人護送過來,本是辛苦了,可聲陌卻不大放心叫旁人直接接了手,隻好繼續麻煩先生了。”
這一番話說得,那青年立即便跪下了,雙手貼地,額頭磕在地上,聽的叫人心一顫:
“這本就是屬下的責任,小姐放心,屬下定不負小姐的期望。”
聽了這話,俞聲陌的眼中沒有掀起任何波瀾,淡得叫人心寒。她唇角扯開一抹笑意,趕忙叫人起來:
“閣下快起,敢問閣下叫什麼名字?”
“屬下十六。”十六單膝跪地,雙手抱拳,一板一眼地說完,才起的身。
俞聲陌知道,一般高門貴族裏自己養出來的侍衛大多都是這樣按照序號編對姓命的,她麵上不顯,隻又是一句客氣,然後才再次轉身往前堂走去……
京城俞家。
高門庭戶,落花飛葉,石牆高聳,壓下一片陰影,其中之人卻看慣了這般模樣。
俞舒雲站在雕花鏤空的窗前,衣裳上的寶石綴著,落在腦後的長發虛虛地挽著,手上拿著把剪子,漫不經心地修剪著桌上的花。
“兄長與辭顏哥哥到哪了?”
她身邊總跟著的那個半大的孩子眼睛偷偷摸摸地向她那兒瞟著,一隻手背在後麵、悄悄地去勾一旁放著的果子,嘴裏說著:
“今個還沒信到,但昨天已經說已經過了母河,快到霧山了。”
“嗯,”俞舒雲漫不經心地應著,手下剪去一枝斜出的芽,又問那孩子,
“謝小侯爺呢?”
“小侯爺的信上說,他那邊的事已經了了,在回來的路上了。”小孩聲音很幹淨,清朗得聽著讓人神都醒過一瞬。
俞舒雲又是一聲悶悶地答應,看著注意全都在眼前的那盆花上。
那小孩不住地瞟看她,手上已經摸到了盤子,嘴裏好像都吃到了糕點般,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不醒,你看我這花修的如何了?”
“好看!”不醒這小孩頭都沒抬一下,張嘴就來,眼睛裏全是身旁那糕點。
“啪。”
不醒忽然覺得不對,眼前落下一片陰影。他有些遲疑地抬起頭,果然,見是俞舒雲一手撐著桌子、俯身低頭看他……
對上俞舒雲那似笑非笑眼神,不醒隻道不好,臉上諂諂地笑了笑:
“小姐,這是紫雲姑姑上午端過來的糕點,是用剛摘的蓮子做的,廚子新出來的花式…聽說可好吃了……我正要幫您拿過去嚐嚐呢……”
不醒的聲音在俞舒雲一雙美目下越發小聲,還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半步……
“這樣啊,”俞舒雲抵著唇角一笑,“可我不愛吃蓮子,這要怎麼辦才好啊?”
這語氣,分明是要逗不醒,不醒跟在她身邊這般久了,自然是聽了出來。可一旁的糕點太精致,不醒還是硬著頭皮建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