簷下打下一片暗色,虛虛地籠罩著兩人。
俞聲陌嘴中稍微苦澀,蒼白地喚著:
“璿姐姐……”
明明在方才才說過的,不信自己會變成染滿昏暗的的模樣,下一刻,一道透不出光的門縫卻似乎照出了堪堪安放住的肮髒。
就像是每個高門大戶與茅屋小家裏,屬於人的勾心鬥角的髒。
俞聲陌牽著秦璿,不敢放手,等著下一刻的審判。
一隻手伸來,落在俞聲陌的臉上,輕柔地,小心地幫她將吹拂過麵的發攏在耳後。
俞聲陌的睫毛一顫,像是蝴蝶忽然扇動了將要枯萎的翅膀。
“走吧,我有些餓了。”秦璿的聲音一如既往,使俞聲陌即是放下心來……又莫名地感到些許失落。
她在安排宋治遠與那柳姓女人在這院子裏時,是藏了私心的:
俞聲陌想看看,自己若不是那副風光霽月的樣子,是否還能得到心中歡喜之人的喜歡——她想知道,這種偏愛,會不會這般包容。
“璿姐姐,你不問問嗎?”
像是自虐般,俞聲陌沒被秦璿拉動,而是在原地站在那。
人就是這般奇怪和矛盾的生物:不像要秦璿知道的是她,引秦璿過來的還是她;怕惹了秦璿厭惡的是她,有意試著秦璿底線亦是她……
單純而又卑劣。
這是一個很微妙的時候,日將落而夜未央,月初起而晝留聲,光暗交織的無聲無息,叫人察覺不出,隻道一句天色也濃。
在俞聲陌還與自己較勁的時候,秦璿忽然動了,抬腳便要從俞聲陌身旁過去。
錯身之間,俞聲陌倏的抓住秦璿的手臂,嘴角抵得很緊,眼尾沾了些紅……
心中像是被這幾步挖空了一塊,俞聲陌這才發覺,其實她從未以為秦璿不會站在她身旁。
“怎麼這般怕呢?”
秦璿帶笑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惹得俞聲陌抬頭,直對上一雙含笑的眼——這分明是在逗她。
俞聲陌紅著眼,說不出話來,又受不住秦璿逗弄的眼神,隻好軟下身子,就著這個姿勢將自己的頭埋在秦璿脖頸處。
熟悉的氣味包圍著她,俞聲陌難得用埋怨地語氣叫著秦璿:
“璿姐姐……”
秦璿見狀,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笑容來,抬手擁住俞聲陌一邊的肩,將人攬在懷裏。
“你啊你啊……這愛鑽牛角尖的毛病什麼時候才能改改?”
話中像是教導,語氣裏卻不見絲毫的責怪。
夜色闌珊裏,四處的燈籠已經被漸漸點上,暖色的光暈開,從院門外照進來。映在兩人的眉眼之間,叫清冷地削去了幾分漠然,叫溫潤的更添了幾分昳麗……
冷風吹過院中,樹影婆娑搖曳,兩人的身影被拉長,交疊在一起,顯出不曾言說的柔軟親密。
晚飯過後,俞聲陌想留著秦璿在府上住一晚,怕回去時出了意外,也怕夜裏涼,多吹了風要傷了身子的。秦璿拗不過她,也便答應下來。
等秦璿洗漱過後,在廊上透過窗子,見俞聲陌還撐著手在床上默默出神,知道是在等自己,忍不住笑了笑。
她剛沐浴完,身上還帶著些水汽,身上穿的有些單薄,覺得有些冷了,便將肩上的鬥篷攏著更緊了些。
可秦璿還是沒急著進內屋去。
“秦小姐。”站在外屋的望兒見人來了,微微屈膝,開口叫人。
“嗯。”秦璿輕聲應了,比起在俞聲陌麵前的溫柔裏多了一分不自覺地距離感。她看了望兒一眼,手上從袖中拿出來個荷包。
“聲兒向來是個單純的性子,有時又愛多想,總要你們這些做下人的多勸著些。”秦璿像是歎息般說出這些話。
望兒雙手接過,低著頭看不清情緒,隻是聽見一個稍有些木訥的:
“是。”
多的秦璿便沒有多說,而是直接進去了。一躺在床上俞聲陌就過去抱住她,輕聲問:
“璿姐姐方才怎麼在外麵這般久,身上都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