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站在原地紅了眼，無措的搓動著手上的泥垢。
直到真的確定杜若離開了不會回頭，才緩緩蹲下身子，盯著王老幺還有餘溫的屍體發呆……
杜若和孟祈山倆人一路就著夜色快步前行了好一段距離，才驚疑未定的緩下了腳步。
“我剛真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想嚇唬嚇唬他……”
“我知道，這樣挺好的。”
“那小孩……我確實動了心思……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杜若說完，有些內疚的咬緊了下唇。
她原本想著，那孩子看著也就兩三歲的樣子，哪怕跟那群人待久了，扭轉那些學來的惡習也不是不行。
到時候等遇到了他的家人，或者送進城裏交給官府，也算是能救下一條命。
卻沒想到，那男孩已經足足五歲了！
而且，通過他為數不多的說辭，基本可以肯定的是，早在他遇到領頭男那一夥人的時候，就已經跟著家人，或者其它流民吃過死屍了。
這樣的孩子，幾乎沒有擰過來的可能。
杜若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在這亂世生存下去的準備，消磨了自己多餘的善良，卻沒想到，還是栽在一個小孩身上。
孟祈山聽出了她話裏的低落，主動走在杜若身旁，和她並排而立。
“沒事，你之前一直有爹娘護著，這種事情沒遇到過也很正常，這世道，真正善良的人是活不久的，而現在，我們的首要之急，就是活下去……”
孟祈山不會說話，也很少安慰人，今晚卻滔滔不絕的將一些道理掰開了，揉碎了講給杜若聽。
杜若沒有打斷他，一邊趕路，一邊認真的傾聽孟祈山的話，直到孟祈山反應過來，才有些尷尬的指著不遠處的幾堆篝火對杜若說道：“我過去和他們商議一下，看能不能在附近將就一晚。”
逃荒路上，有穩定的隊伍比他們這些散裝路人要強得多，歹匪們看到也不敢輕易招惹。
這也是為什麼孟祈山之前選擇了在領頭男周圍休息，隻是遇人不淑，碰上了想打劫的而已。
杜若笑著點頭：“好，我慢慢走著等你。”
孟祈山看了眼懷中黑吃黑來的布袋，欲言又止的看著杜若：“那個,我想拿點東西……”
杜若立馬明了，接過他懷中的袋子，放到地上整理了起來。
“火折子照一下，我們歸置歸置，到時候取拿也方便點。”
孟祈山聞言，也不磨嘰，立馬抽出了腰後別著的火折子，借著微弱的火星，和杜若一起收拾起來……
一共四個布袋，三個是領頭男“上供”的，剩下的一個，這是杜若從王老幺身上扒拉下來的。
打開一看，裏麵有一斤左右的粟米，兩斤左右的雜糧，三個半的雜麵餅子，和一條不知道咬過多少次的兩指大小的肉條。
東西不算多，但比起遇到黑蛇之前的杜若兩人，還是富裕了不少。
杜若取出被啃過一半的雜麵餅子和肉條遞了過去：“這些夠了嗎？”
她們現在有黑蛇新鮮烤製的蛇肉幹，暫時還看不上被領頭男舔過的肉條。
況且，這肉……還真不知道是什麼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