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來人往的嶧縣城門口,車夫們熱情的招攬客人。
幾天以來,高厚生拉著空車跟著狄成倫車後熟悉了縣城裏的各個街道。高厚生暗自慶幸沒有拉人,現在拉車對他來說是一件很恐懼的事情,每晚回到家中看著翠雲下巴的傷疤,就像一個警鍾一樣在他的心裏不停地敲,時刻激蕩著他那顆恐懼的心。
高厚生一邊看著車夫們在怎樣招攬客人,一邊在聽著狄成倫講著本行的規矩。
狄成倫說道:“嶧城縣魚龍混雜,幫派林立,各行各業都有幫會罩著,別看咱是拉洋車的,照樣會有人罩著。嶧縣城有三大幫派,糞幫、青龍幫、斧頭幫。最厲害的是青龍幫,他壟斷了整個運河的碼頭的運輸,所以船上的漁夫都是有他們罩著,並且半個嶧縣的經濟命脈都有他們掌握,我們拉車的人最好別沾惹他們。”
狄成倫絮絮叨叨的說著幫派與拉車無關的事,高厚生漫不經心的聽著。
狄成倫喝了口茶繼續說道:“斧頭幫都是一些不要命的青年,個個殺人不眨眼,也有部分是犯事的亡命徒,隻要有人給錢,叫殺誰絕不留活口,所以在嶧縣裏的聲望很高。”
高厚生聽後心震了一下,他猜想舅舅會不會讓人派斧頭幫的給殺了,隨後頭上冒出一股冷汗。
要說狄成倫還真是個有耐心的人,說了半天高厚生任何一個表情都沒有,就像對著空氣說話似的,狄成倫仍不厭其煩的繼續說起來。
“我再說最後一點,也是最重要的。糞幫呢,也就是掏大糞的人組成的幫派,起初他們三五成群的結夥去掏糞,可是到哪都會讓人看不起,受人欺負。隨著戰亂時期的到來,越來越多的人加入掏糞的行列,受欺負的時候有人提議組成一個幫派,相互保護起來。沒過幾年的時間這個幫派就壯大起來,囊括了各個行業的勞苦人民。這些人都自憑著一副賤命,和人幹起仗來絕不心慈手軟,不過這些人很體貼勞苦的人,也很講義氣,所以罩著我們這麼行業。但是保護不是白白保護的是要收保護費的,每個月兩塊大洋保你平安無事,你受別的幫派欺負的時候就可以找他們替你解決。”
高厚生聽後立即站了起來,“什麼!我們辛辛苦苦掙得的錢還要交給他們,憑什麼!”
狄成倫見高厚生這舉動臉立馬變了色。並用祈求的語氣說道:“你是爺,你是我親爺,你別這麼大聲好不好,這裏到處都是各個幫派的眼線要是讓哪個幫派聽到了我們都會吃不了兜著走的,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像我我們這種下三濫出苦力的車夫誰都得罪不起,還是小心為妙!”
聽後高厚生認識到自己的失態了,也許是剛才猜想舅舅的事讓他變得異常衝動起來,旋即坐在洋車上用氈帽把臉蓋住沉默起來。
狄成倫用眼掃描了一下四周,暗暗慶幸沒有人聽見。
高厚生並不喜歡像其他洋車夫一樣死皮賴臉的招呼客人,盡管狄成倫多次給他說過幹這一行要拉下臉子來。高厚生頂多有人在他身邊走過的時候招呼一聲先生或者小姐要坐車嗎。這樣問的結果根本沒有人搭理,所以十天以來沒有拉到一個人。這樣可苦了狄成倫。狄成倫看不下去了,就幫著招攬,而且又不放心他一個人去,所以每次送兩個人的時候總是把高厚生捎著。甚至有時候把自己招來的人讓給高厚生去拉。
高厚生心底暖暖的每次都會帶著感激的目光去望狄成倫幾眼。
高厚生拉著空車感覺就很死板了,更何況上麵坐著人呢。一個人還能勉強對合過去,可是上麵坐著兩個人讓他難以承受,即便這樣他還必須堅持住,所以跑一個來回看著別人拉車這麼輕巧,自己的全身就像癱瘓一樣。當遇到下坡的時候雖然練過很多遍了,但是坐上人的感覺根本不一樣,即使有著手閘他也不能完全控製住,,有好幾次差點連車帶人掉到運河裏頭。並且每次拉車前他要把他“沒用的那節身高”給折疊起來。沒過幾天,他不拉車走起祿來都形成了一個拱形。遠遠看去更像是一個伸著頭覓食的天鵝,早已失去原來進城食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