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令人陶醉的美景,卻猶如突如其來的狂風呼嘯而過,狠狠地打在公邱的臉上。
站在祭台上的公邱驚愕不已,身體瞬間變得僵硬,額頭上豆大的汗珠順著布滿皺紋的臉頰滑落而下,一滴接著一滴。
他緊緊盯著雅塔的表情,隻見雅塔臉上洋溢著愈發得意的笑容,他的內心就越發感到恐懼和驚慌。
因為隻有他清楚,迷轂花根本不可能開放,眼前發生的一切都隻是一場精心編織的騙局罷了。但在這虛假表象的背後,必然隱藏著某位掌權者的旨意!
不等他思索其中緣由。
便見她離得越來越近,人群中早已跪倒一片,高呼天神萬歲,降福彝國……
在歡呼聲中,她摘下麵紗,舞姿也越發狂野,像雷填雨冥,撼動山林。
在萬人矚目中。
火神背手從空而降,腳尖點在花朵之上,花兒仍舊綻放,仿佛蜻蜓點水,輕盈自如。
“大王登基,天神庇佑!其千秋功業皆在茲,江山不老,歲月長流!”千零露聲音空靈,似在天邊似在眼前,隻見她俯身在花叢中, 巧笑嫣然,麵頰流光。
綿綿輕薄的風中,片片落花的光影似淡淡烙印浮在她柔而白淨的小臉上,真恍若仙女下凡般。
公邱見過原天神之女跳天神舞的模樣,有那麼一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天大王活著的時候,那時候他還正年輕,一切都朝著美好的方向發展,這一切還恍似昨日,卻不覺自己早已白了眉毛。
公邱心中淒涼更甚!
雅塔朗聲笑起來,眉心似卷曲的梨渦,“天神托夢於孤,會為孤分出一魄,原來那一魄竟是你啊!”
火神整個人兒似飄在空中,隨即緩緩落在雅塔麵前,俯首行彝國大禮,“七星鬥轉,紫星得以歸位!天下既已正統,天神又怎會不護佑彝國!?我乃天神一魄——位尊火神!今日特來為大王金水加持!神花相助!”
公邱聞言不覺垂了眼瞼,心中已有數:師徒二人唱了好一出雙簧,想要借天神的名義上位!隻是雅塔為何會縱容他們?
“哼”公邱勾起嘴角,胡須微微上下起伏,瞪著師徒二人不屑的冷戚一聲。
不管他們有何謀算,他絕不會讓他們得逞!絕不會讓漢人來幹涉彝國的內政!
“真是信口雌黃!休要在此蠱惑大王!”
火神淡淡一笑,側目道:“孔雀東南飛,鬥轉星移,丞相積些口德!本座相信天神見了你會更喜歡!”
“妖言惑眾,什麼天神,不過是你欺騙大王的由頭!”
“丞相……你竟敢對天神不敬!罪不可赦!”雅塔瞥了一眼公邱,臉色猶如二更的夜一樣黑沉。
聞言,公邱悚了一驚,悔恨自己逞一時口舌之快,可心中怨氣更甚,雅塔怎能為了一個漢人,而降罪於自己!
自己可是彝國的丞相!
是自己一手扶他上位的,他怎能不感恩!
隨即氣憤到無法控製:“大王聖明!為何輕信這妖人的話!若天大王活著……”
“哼!”雅塔甩出袍袖,額頭的青筋也因憤怒而顫動,雙目圓瞪狠狠盯著公邱質問道:“難道我不配做彝國的大王嗎?難道我不配丞相的忠心嗎?”
“不!大王!”公邱慌忙跪下,急切道“臣的忠心天地可鑒!”
說著砰砰磕了兩個響頭。
玉兒緩緩走到公邱身旁,俯身將顫抖的他拉起,她的手勢溫柔,聲音亦愈加溫柔,“丞相的忠心,大王當知曉!丞相對大王的忠心,對彝國的忠心是獨一無二,無人能比的”
“大妃說的極是!”
公邱在玉兒的攙扶下起身!
她玉一樣溫柔,讓人想要依靠下去,公邱看著她鵝黃的袖口,心裏莫名安定下來:他們曾聯手解決了先大王羅生,不管怎樣她都應該和自己是一條船上的!
隻是一顆心還未平靜,便又聽得那個溫柔的聲音,“大王,臣妾覺得隻有焚爐祭天,天神才會佑我彝國躲避戰亂,繁榮生息!”
“亦可佑我開疆擴土,天下一統!”此刻雅塔的眼中是鐵騎軍燃燒的鬥誌,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壯誌野心!
“那麼祭品非丞相的忠心不可!丞相意下如何?”
她的聲音依然溫柔,隻是在公邱聽來,卻好比鋒利的刀子將人淩遲!
“大……王……”
公邱尚未反應過來,嘟嘟囔囔的叫了幾聲大王,隻覺得周遭安靜下來,隻有那一聲,“架火爐!”
使他無比清醒,隻是身體已然僵住,腦袋更是一片空白。
他縱然再智計百出,但遇上絕對碾壓一切的勢力之時,竟是毫無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