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著熱曼遠去後,曬死杏幹才步出口岸賓館,搭乘一輛出租車向長途汽車站方向駛去。賓館離他的家不過兩三裏路,當出租車離他家越來越近時,他的心狂跳起來,他思念著家中的老母親,思念養育他多年的村莊,他的內心矛盾極了。最終,他還是讓司機停車了,他不想讓自己白白從家門前的土路上輾過,他決定無視那個組織的紀律,拐到家中與母親坐上一小會兒。他讓出租車停在村口等著,他用一塊白毛巾捂住臉,急匆匆地向自己的家走去。村頭烤羊肉串的老漢跟他打了個招呼,他竟然也揮了揮手,甚至還意外地遇見了村幹部,他也全然不顧他們異樣的眼色。幾分鍾後,他站在了自家的庭院裏,母親把手裏的活計扔掉,衝上來擁抱遠遊的兒子。母親愛撫著兒子蒼老瘦尖的臉,有一種再也愛不動兒子的感覺。她勸兒子別太累,錢這東西是掙不完的,但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她說自己這一輩子沒掙什麼大錢,不也養育了一大群兒女,這才是她全部的幸福。他喝了母親釀製的石榴汁,吃了母親做的薄皮包子,口袋裏裝滿了家鄉的葡萄幹和杏幹,然後匆匆走出家門。村頭烤羊肉串的老漢仍然對他打了個招呼。
下午六點多,曬死杏幹所乘的長途汽車到達了JJ市。隨後,他毫不困難地住進了金地公司407房間。到現在為止,一切正常,沒有引起警方的警覺。他鬆了口氣,把行李放進房間的壁櫃裏,然後打開向街的窗戶,充分感受這座城市的繁華與喧鬧。他想:這個位置是多麼中心,一旦奪取政權時,這是個絕好的臨時政府所在地。此刻街上人來人往,各種麵孔各種膚色各種語言彙雜一處,讓人覺得這是座沸騰的城市,每個人仿佛都在過著熱火朝天的日子。一絲憂愁掠過,他覺得自己卻像做賊似的,偷偷摸摸地藏在角落裏,孤獨極了。想到這兒,曬死杏幹的情緒越來越灰,一個人坐在床邊默然。等服務員敲門給他送熱水時,他才恢複了正常,他決定出去轉轉,但又不敢往大街上走,隻能在公司上下來回溜達。他很容易就找到了在二層的金碧輝煌的安吉爾快餐廳。在初秋的季節,人們的食欲似乎大增,快餐廳裏坐滿了就餐的人,兩位民間樂手彈唱的十二姆卡姆沁入他的身心,讓他對故土的感情更加難以割舍,烤羊肉和手抓飯的味道鑽入他的鼻孔裏,真是香極了,他真想馬上吃進肚裏,但是他仍然返回房間,等待十點鍾的到來。
晚上十點整,曬死杏幹溜進快餐廳,坐在靠邊的一張桌子上。與幾個小時前相比,快餐廳安靜極了,仿佛隻剩下他一個食客,他突然明白火焰山為什麼約他在這個時間見麵。剛剛坐定,一個瘦長臉、身材細弱、臉色白淨的男人走過來,問:先生,想喝玫瑰紅茶嗎?曬死杏幹試著回答:平時我隻喝經典雞尾酒瑪格麗特。瘦長臉男人麵無表情地:這快餐廳,禁止煙酒,還是喝玫瑰紅茶吧。曬死杏幹知道對方的身份了,他說出最後一句暗語:謝謝,那就要明火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