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_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2)(1 / 2)

帶她進山的向導說,這裏一連下了三天大雪,路上幾乎沒有行人。他非常奇怪這個女孩怎麼會如此有興致在這個時間來到山裏。他說他看出來這個女孩不簡單。安琪反問:僅僅因為我在大雪天到這裏來,就算是不簡單嗎?向導說:還有其他感覺,隻是一下子說不清,反正覺得這個你不簡單。

安琪一鑽進白樺林,就知道多少次夢到的小東溝真正出現了。艾山江在電話上曾經向她渲染過這片土地的美麗和壯觀。安琪隻看了一眼,就認為形容小東溝的白樺林用壯觀這個詞更為合適。壯觀的白樺林群,像是為了迎接安琪到來,全都披掛上白條條的外衣,儼然是目送她遠去,又像是迎接她歸來。令安琪找到了一種熟悉的久遠的安詳。

安琪擺擺手,讓向導離開吧,她說她已經看到家了,看到小牧屋在冒著炊煙,她說親人在等她呢。

安琪如置身一幅歐洲油畫般的境地,一切都是靜的,隻有她這個外來人,這個想要投奔這裏的人,是動的。她在白雪皚皚的白樺林間,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小牧屋方向移動著。她的身後,是一串東倒西歪的腳印,是悠然自得的駱駝,是跳動在白樺林間的鳥兒們啾啾啾地清脆地鳴叫著。遠遠地,她看見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騎在一匹全身是黑色,但臉部有道白梁子的馬背上,寒冷的冬天裏,他竟然穿著一條單褲,光著腳丫,臉蛋通紅地望著她。不用猜,她也能知道,這個男孩是米裏別克。沒錯,單看他那英俊的臉龐和眉眼,就知道是艾山江的兒子。那一刻,她激動了,她快步走上前去,很想擁抱他。可是米裏別克用馬鞭輕輕拍了一下馬背,馬便繞著安琪繞了一圈,又繞了一圈,沒有多餘的語言。米裏別克和他的馬用獨特的方式在審視這個外來人。安琪仰起臉,友好地伸手喊道:小夥子,我可以跟你說幾句話嗎?

米裏別克點點頭,但他依然驕傲地騎在馬背上,歪著頭問:你從哪裏來?你叫什麼名字?

安琪想說,我從遠方來,從我自己內心的需要而來,但這些話,小米裏別克顯然是聽不懂的。她回答道:我從JJ市來,我叫安琪,今年22歲。

米裏別克小聲地重複了一遍安琪的名字,然後才自我介紹道:我叫米裏別克,今年快六歲了,我準備明年去讀書。

安琪也重複了一遍他的名字,她說:米裏別克?多好聽的名字啊。你剛才在這裏幹什麼?米裏別克頭一歪說:我準備到河邊給馬飲水。看見有人來了,就在這兒等著。安琪問:那河水不是都結冰了嗎,怎麼給馬飲水呢?米裏別克自信地笑了,他問安琪:你願意跟我來嗎?安琪點點頭。於是,米裏別克跳下馬背,把綁在樹上的另一匹小黃馬解開繩子,他側臉問安琪:你願意牽著它嗎?安琪當然願意。米裏別克說:沒關係,它很可憐也很善良,它不會踢你的,但是,你盡量別站在它的身後,不然,它會以為你要偷襲它。安琪聽了暗暗一笑:這孩子的口吻多麼像艾山江。她把小黃馬的韁繩抓到自己手裏,米裏別克則牽著黑跑馬,兩人慢慢往河邊溜達著走去。米裏別克問:你今天會住下來嗎?安琪衝動地吻了他的額頭一下,友好地問:你願意讓我住下來嗎?米裏別克高興地說:當然願意。他還有點不好意思接受安琪的親吻,努力把身體躲閃到一旁。

河邊到了,米裏別克讓安琪牽著兩匹馬等一會兒,他自己動手搬了一塊帶尖的石頭,先用手扒開厚厚的雪,然後用石頭砸出一個小黑洞,接著,安琪就聽見了黑洞底下的河水嘩嘩的聲音。米裏別克讓小黃馬先飲水,他同情地說:你知道嗎,這是我從山上撿來的小馬,當時它受傷了,傷得很重,我就把它抱回家養著,它又活了。你知道嗎?我爸爸小時候也從山上撿回來過一條受傷的馬。

安琪聽了小黃馬的故事,點點頭說:我聽你爸爸說過這事。她愛惜地摸摸小黃馬的脖子,說:多喝點吧,快點長大。長得壯壯的。

米裏別克歪著頭問:你不會隻住一天就走吧?安琪反問:你希望我住幾天?米裏別克充滿期待地說:如果你能多住幾天,我給你講好多好多故事,是我從小朋友那裏聽來的,還有奶奶給我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