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心頭一熱,溫存地答應道:好吧,小夥子,我答應你的邀請,在這兒多住幾天。
艾山江的母親看到小孫子領著一個年輕女孩去了河邊,她猜到女孩要麼是受兒媳的委托,要麼是受兒子的委托而來,至少與他倆有關,否則,為什麼一來就跟小孫子打得火熱?
老人家不想驚動他們之間的談話,她想:小孫子也太可憐了,整個冬天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隻有那兩匹馬陪伴著他。
安琪在小東溝牧場住了三天,臨走之前,艾山江的母親用冬不拉為她彈唱了一首歌:《臘月裏的轉場隊伍》
轉場的隊伍在艱難地跋涉,
是一年中最冷的季節。
隻為尋找一處避風的岩洞,
走穿了茫茫的曠野。
一聽到母親唱這首歌,安琪激動了,這首歌她早已熟稔於心啊。她情不自禁地跟隨著母親一起唱起來。
用所有的衣物裹住身軀,
生活不可能再比這笨拙。
可憐的哈薩克!難道命運
注定你做這樣的選擇!
體溫似乎要降到零度,
冷風依然在肆虐。
兒童們卻無憂無慮,
在興致勃勃地玩雪。
一位後生在馬背上顫抖,
肩胛上堆起一層霜雪。
寒流圍困著畜群,
大地仿佛被凍裂。
年長的喊著快下來跑步!
後生跳下鞍緊跟著乘馬蹀躞。
連綿的雪丘中寸步難行,
人與畜群幾乎在雪堆中淹沒。
少婦在馬鞍上緊扶著搖床,
馬的四肢已經陷進雪窩。
她使勁用腳跟扣動馬腹,
可憐的坐騎已精疲力竭。
轉場的隊伍在繼續奔波,
高原的風雪更加暴虐。
前麵的路已被封閉,
人們隻能在附近暫歇。
終於找到避風的洞穴,
可以暫時抵禦風雪。
婦女們高興地支起氈房,
牧人的心情無比喜悅。
終於找到避風的洞穴,
可以暫時抵禦風雪。
婦女們高興地支起氈房,
牧人的心情無比喜悅。
轉場的路程還很遙遠,
這隻是臨時寄宿的窩。
臘月的風猶在吼叫,
凍餒的弱畜在勉強啃雪。
日日夜夜在風雪中顛簸,
年年月月在馬背上生活。
瞧!年輕牧人如一座冰雕,
月光下還在孤零零地守夜。
唱著這首歌,安琪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那一晚,艾山江在深夜低低地給她唱的這首歌,早已深入了她的骨髓。想起艾山江,想起自己轟轟烈烈卻又戛然而止的愛情,她真是肝膽欲裂。堅持了三天的眼淚突然傾盆而下,她說:媽媽,親愛的媽媽,收下我做您的女兒行嗎?我想天天聽這首歌,我愛這首歌!
從安琪住下的那天晚上,老母親就看出了這個女孩的心思,就在心裏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女兒,她比這個年輕女孩更痛苦,隻是,她不得不把痛苦深深地隱在心裏。她把失聲痛哭的安琪攬在懷裏,輕輕撫弄著她的黑發,看著安琪劇烈抽動的肩膀,她心疼不已,可是,她又能說什麼呢?這個女孩在人生的道路上剛剛邁出第一步,她以後還會經曆許多許多事情。她不能讓這個孩子陷在小東溝這個地方永遠走不出去,她不能耽誤這個心裏藏著一團火的女孩。老母親等安琪哭夠了,她重新拿起冬不拉輕聲地問:閨女,我再給你唱一首歌。我兒子夏天離開家時,我給他唱過的歌,想聽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