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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一晃三年過去了。這三年裏。每年的冬天,安琪都會請假到烏蘭山北部鄉下的小東溝牧場去看望艾山江的母親和兒子。每次她都給米裏別克帶許多書本,教他識更多的字。她還抽空把艾山江母親自彈自唱的兩百首情歌請人翻譯成漢文,並且與內地一家出版社聯係好,給老人家出版一本情歌專集。老人說,書名就叫《臘月裏的轉場隊伍》吧。這三年裏,安琪隻做兩件事,第一是破案。第二就是想念艾山江。
這段奇異的愛情故事過去三年了。安琪的心還在等待艾山江的歸來。她常常自欺欺人地認為:艾山江沒有走,阿迪力隻不過是編了個謊言讓她離開艾山江,也許艾山江又去執行什麼任務去了。可是冷靜下來時,她殘忍地意識到:艾山江確實已經不在人世了,不然,為什麼三年裏他音訊全無?盡管如此,她的內心卻有一樣東西越來越堅定起來:她愛他,至死不渝。¤米¤花¤在¤線¤書¤庫¤h
2003年冬天快結束時,安琪要走了。
2003年春節前夕,JJ市浩浩蕩蕩地下了一場大雪。許多人都說,這場大雪與2000年那場大雪光景差不多。觸摸著紛飛的大雪,安琪真是撕心裂肺地痛。這場大雪下得簡直就像2000年那樣忘我,那樣鋪天蓋地,比整整一個冬天下的雪還要多,莫非真是天若有情嗎?即便是巧合也算是天意了,而兩次巧合就算兩份天意,感天動地了。
海拔五千多公尺的烏蘭山並不是世界最高峰,但是這場落到烏蘭山上的積雪足以滋潤離它最近的JJ市的百姓。來年一定是個豐收年。聽到許多人都這麼說,安琪的心情仿佛好了許多,這是以艾山江的生命為代價換取的豐收年啊。望著漫天飛舞的雪花,她默默地想,既使自己離開好長好長時間,埋在土地裏的艾山江來年也不會渴了。艾山江活著時對自己隻提過一個要求,他說:如果你看我有點累,就請給我準備一杯水。她相信來自烏蘭山的雪水一定會讓躺在土地裏的艾山江備感親切。她想,這場大雪就是為艾山江而飄飛的。難道老天爺也為自己的真情所感動了嗎?在她即將離開大西北之前,給了她一份安慰,她的親愛的人不會渴了。
頭一天下午,天空還沒有下雪的跡象,僅僅一個晚上,雪厚得就沒過了行人的膝蓋。安琪一邊掃拭著三菱越野車玻璃上的積雪,一邊想,許多事情都有偶然性,艾山江犧牲那天是個大雪天,今天是他的三周年祭日,又是個大雪天。她的耳邊不由自主地響起那首深沉悲愴的民歌:《臘月裏的轉場隊伍》
轉場的隊伍在艱難地跋涉,
是一年中最冷的季節。
隻為尋找一處避風的岩洞,
走穿了茫茫的曠野。
用所有的衣物裹住身軀,
生活不可能再比這笨拙。
可憐的哈薩克!難道命運
注定你做這樣的選擇!
體溫似乎要降到零度,
冷風依然在肆虐。
兒童們卻無憂無慮,
在興致勃勃地玩雪。
一位後生在馬背上顫抖,
肩胛上堆起一層霜雪。
寒流圍困著畜群,
大地仿佛被凍裂。
當艾山江在電話裏第一次為她唱這首歌時,她有一種走到一個峰回路轉的地方,道路突然垂直而下,眼前頓然出現一個火燒雲般的天,隻是,那天邊掛著夢境般的黛黧色的惆悵。她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被它折服了。她的靈魂就是由於這首空靈的歌曲做媒介,而一瀉千裏般向艾山江靠攏。現在,白雪皚皚的世界裏,隻有這首歌在安琪的內心無聲地盤旋,懷念也因此無邊無際。
安琪給自己爭取了一天的休假,她要向親愛的艾山江道別。為此,她特意束起垂到肩頭的柔順的頭發,穿上警服。因為艾山江在電話裏說過,特想看看安琪穿警服是什麼樣兒,他已經見過安琪穿警服的照片,他說他特想見到安琪的真人,他要好好看看她,親吻她,擁抱她,兩人再也不分離。安琪穿警服的樣子神氣極了,可惜艾山江沒能有眼福好好看看,那次在電視上,他隻看到了自己的半張臉半拉膀子。安琪並不知道,艾山江其實近距離地端詳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