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2 / 3)

黃玲玲這樣想著的時候,她的視線裏出現了一個中等個子的黑臉男人。黑臉男人的眼睛很特別,先在窗口外麵與黃玲玲對視了一下,然後向書店裏麵尋視著,像找什麼人的樣子。黃玲玲沒理他,低下頭繼續去看那本《荒漠甘泉》。這時,書店裏隻有兩位顧客,一位帶眼鏡的女學生,一位瘦瘦的老先生。

黃玲玲就覺得那男人已是走進了書店,先在收款台外麵站了一會兒,大概看黃玲玲總不抬頭,便轉身走向了書架。

黃玲玲看他抽出一本書,嘩嘩地翻兩下,就隨便扔在書架上。這樣地翻了幾本,書架立刻顯出了淩亂。黃玲玲不得不向他喊道,先生,請把書放回原來位置。這時,女學生和老先生已是開始向外走了,他們並沒注意黃玲玲的喊,也沒注意那男人的舉動,就在他們走出書店的時候,黃玲玲看到了一張猙獰的冷笑著的麵孔。

黃玲玲聽到男人問道,童珍去哪裏了?

黃玲玲說,你是誰?

男人說,她的丈夫。

黃玲玲說,你胡說,她從來沒有過丈夫。

男人說,你是誰,你他媽的是誰?

黃玲玲說,你買不買書,不買就給我出去。

男人說,當然要買,我有的是錢,我要買下這一整個書店。

男人說著,猛然將一摞書打翻在地,兩隻腳狠狠地踩在上麵。

黃玲玲急上前要去撿書,男人卻又將另一摞書打散了一地。黃玲玲忍無可忍,與那男人扭打起來。她哪是他的對手,被他一拳就打出了好遠,接著他又呼隆隆推倒了兩個書架,幾乎將黃玲玲壓在書架下麵。待黃玲玲好容易抽身站起來時,那男人已經冷笑著揚長而去。

黃玲玲麵對淩亂不堪的書店,久久地怔在那裏,她回想著那男人來過的一幕幕景,真如做了場惡夢一般,她迷惑不解地想,怎麼會生這樣的事。

好在童珍早早趕了回來,她說一上午她心裏都亂糟糟的,神父的吟誦一句也沒聽進去,她從來沒有過這種況,她猜想定是書店出什麼事了。

黃玲玲見到童珍不禁放聲痛哭,她感覺到童珍搭在她肩上的手在微微顫抖,接著她聽童珍聞道,是誰幹的?黃玲玲要說什麼,童珍卻又阻止她道,不用說了,我曉得是誰了。

黃玲玲問,他當真是你丈夫麼?

童珍點點頭。

黃玲玲說,你欠他的麼?

童珍仍搖搖頭。

黃玲玲說,你該去告他,他憑什麼對你這樣。

童珍說,先收拾書要緊。

說著,童珍關了店門,就去搬倒在地上的書架。黃玲玲看童珍的眼裏含了淚水,臉上的神卻堅定不移。黃玲玲隻好幫了童珍收拾,嘴裏卻說,我可忍不下,我一定要替你出這口氣。童珍說,這是我的事,我的事不用你管。後來,兩人便默默地將書往書架上排列著,直到排列得完好如初。

這一天書店沒再營業,黃玲玲隨童珍回到家裏,覺得童珍定是要講講那個男人了。但童珍隻對她說,你自己做點飯吃吧,我有要緊的事做,不能陪你了。便將自己關在臥室裏麵,再不出來了。

黃玲玲悶悶地做好飯,心想出了這樣的事,一個人關在屋裏有什麼意義。她輕輕推開童珍的門,現童珍麵向了耶穌畫像,悄無聲息地坐在一把靠背椅上。房間裏是安靜的,人也是安靜的,隻有耶穌頭上的光環一閃一閃的,似有金屬般的聲音出來。黃玲玲忽然有些害怕,再看童珍,童珍的臉卻是十分地平和、幸福,仿佛真的隨上帝飛進了上天一般。

黃玲玲吃完飯,看童珍屋裏仍無動靜,便一個人走了出去。

童珍住的這地方,家裏安靜,街道都是安靜的,偶爾過一輛汽車,也是快速的不必鳴喇叭的,眨眼的工夫就過去了。已是近黃昏時分,黃玲玲走在街上,心裏卻是亂紛紛的,在這樣的時刻,她曉得她是該守在童珍身邊的,她也希望能分擔童珍的煩惱,然而童珍卻不需要她。她想,若換了白麗平,這事定要鬧個天翻地覆的,她結交過多少男人,哪個男人是敢惹她的。可是,童珍的力量分明又是強過白麗平的,強在哪裏,黃玲玲也說不清楚,似恰恰表現在童珍的不鬧上。黃玲玲不由得苦笑了,白麗平的鬧她不欣賞,童珍的不鬧也不讓她理解,她自覺是找到了她渴望的地方,事實上她卻仍與這地方格格不入,她就像一隻沒用的棋子,時時巴望著與某時某地的默契,但她的命運總是被遺棄在邊緣或角落,孤單單的,永遠地隻她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