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2 / 3)

黃玲玲內心裏的**折折,童珍和葉北岸自是不曉得的,童珍進屋後,剩了葉北岸和黃玲玲兩人,原來的葉北岸就又回來了,麵向了黃玲玲,也是說不盡的新題舊聞,雖不是與童珍說的那些,卻是一樣地認真、投入,仿佛眼裏隻有個黃玲玲,進屋去的童珍已被他忘記了似的。而葉北岸走後,童珍從她的房裏出來,也是如同以往,對她依然是關切、貼心的那種,說出來做出來的,也依然是要比對葉北岸更近一些的。黃玲玲明白兩人對她的好都是真的,而他們之間的好似含了試探、顯示一類的雜念的,他們的好還遠趕不上她與他們的好,但他們的好她又是有些望塵莫及的,她便忽然有些明白,世上的好其實是有著千種萬種的,而她幾乎在這紛雜、變幻的關係中失迷了方向,掉進愚昧的不明事理的深淵,她真是危險得很呢。

想是這樣想,一旦遇上童珍和葉北岸那旁若無人的談話,黃玲玲仍是忍不住要耍耍小孩子脾氣,雖耍過了也要後悔,但在她這樣的年齡,後悔得快,也任性得快,屢屢後悔,又屢屢地任性,漸漸的,童珍和葉北岸便也看出來,再說話的時候,就遷就了她說些她感興趣的話題,但這種努力,黃玲玲一眼就看出來,反倒有些不領,往往以退為攻,將他們兩人丟在客廳,自己回了自己的房間。有一次葉北岸走後,童珍便來到黃玲玲的房間,與黃玲玲麵對麵坐在床上,也不說話,隻靜靜地看著黃玲玲。黃玲玲本就心裏虛,被童珍一看,先就受不住了,說,我明白你來的意思。童珍卻笑了,說,你明白什麼,我是要給你做個媒人的。看著黃玲玲怔怔的樣子,童珍說,我從來不管這種閑事,對你對葉北岸我卻要破一次例,你是我喜歡的,葉北岸也是我喜歡的,若不做這個媒人,上帝也會怪罪我。黃玲玲聽著,不由得眼圈就紅了,拿手絹擦一擦眼睛,說她早拿定了主意,要與葉北岸做個長遠的朋友,葉北岸那樣的人,是不適合做丈夫的,即便適合,她與他也不適合,她早就對他不存任何的念頭了。童珍不相信似的搖了搖頭,黃玲玲就有些著急,索性將這些天的想法一古腦說給了童珍。

黃玲玲是既擔心童珍聽不懂,又害怕自己說不清,絞盡腦汁想了詞兒表達,還是說得結結巴巴的。童珍自是很快就懂了,歎了口氣說,你從哪裏來的,我幾乎都忘了,我從來不想讓這概念幹擾我,人本身才是最重要的,你說是不是?又說,葉北岸確可做個說話的知音,有的男人可以為女人做事,有的男人可以與女人說話,他是可與女人說話的男人。黃玲玲說,有沒有既能為女人做事又能與女人說話的男人呢?童珍說,或許有吧,但你要記住,什麼樣的男人也不必指望,一切都還要靠自己。童珍臉上閃著光澤,聲音真切好聽地響在黃玲玲的耳邊,黃玲玲望著她,不禁鄭重地點了點頭。

有一天,葉北岸來了,童文也來了。他們雖都是常客,遇在一起卻還是第一次。他們各自早已從黃玲玲那裏得來了對方的印象,一經介紹,立刻就老熟人似的了,童文又是極孩子氣的,年齡大了許多,卻不大會矜持,主動找葉北岸說了又說的,倒將童珍和黃玲玲冷落在一旁。童珍悄聲對黃玲玲說,人來瘋又犯了。黃玲玲便笑。童文問,玲玲你笑什麼?童珍代她答道,笑你人來瘋,愈是生人你就愈來勁,昨天跟玲玲,今天又有代替玲玲的了。童文說,你們也忒不公平,葉北岸來多少回了也不讓我見著,說一會兒話還挑三挑四的。說罷不再去理她們,仍跟葉北岸說起來。葉北岸雖也是個見麵熟,但眼下童文更勝他一籌,他反而顯得沉靜了許多,老老實實做著聽眾不時也同黃玲玲和童珍換個會心的微笑,那微笑雖隻是一瞬,這兩個卻一點也不浪費地收下來,三人之間有了默契似的。童文一個人就仿佛在了台上,孤單單的,好在是一心沉浸在表演裏的,她自己便不覺得。說了會兒話,她又站起來開始了模仿,沒有任何人提示她,就像成心將她的本領一一顯示給葉北岸。不過她的模仿確是出色的,葉北岸看得出神,連童珍和黃玲玲也再j次被吸引了,他們拍了手,彎了腰,笑了一回又一回的,童文則在他們的中心,愈是神采飛揚的樣子。

後來,不知哪個說到了跳舞,童文就更來興致,嘴裏念了節奏先跳了段迪斯科,又拉了葉北岸執意要跳三步。葉北岸說沒有音不好跳的。童文就說會跳的人音在心裏,你不是不會跳吧。說得計北岸隻好站起來。童文自然是不錯的,葉北岸也不遜色,兩人跳了一會兒,葉北岸竟也來了興致,邀請了黃玲玲又邀請童珍的,雖沒有音響,有童文敲著節拍,倒也別有趣,尤是與童珍跳時,葉北岸覺她雖不會多少花樣,但舞步、身體以及每微微的一動都與他最是和諧的,那和諧帶來的愉快簡直無法言表,葉北岸想,這樣個靈透的女人,蜷居在這裏真是可惜了。這樣想著,腳下就總也不肯停下來,跳了一圈又一圈的,直到童文不耐煩地停了拍子,兩人才戀戀地分開。其實,童文對童珍的參加也是滿心喜歡的,她愛熱鬧,人愈多她就愈是活躍,且童珍又不同於別人,她對童珍一向有倚仗的心理,童珍在場她的活躍就更要上幾成色,即便不耐煩也是有鬧中更鬧的意思。她便停了拍子還不算,待葉北岸他們坐下來,又口無遮攔地說道,你們呀,倒像是一對難舍難分的戀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