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瀾這一覺直睡至午飯過後方起。蘇郢早將飯菜熱過,並端了來,五菜一湯整整齊齊擺放在桌上,一尾清蒸魚,一盤爆炒雞丁,一味黃耆羊肉,一盤拍黃瓜,另有一碗烏雌鴨湯。
時逢亂世,又旱澇連連,普通百姓果腹已難,要想一次吃到這麼多好東西,那就更不容易。
蘇郢的廚藝,向來堪稱一絕,陳瀾肚裏早空空如也,當下也不穿上衣,一屁股拍在椅上,狼吞虎咽,讚不絕口。
自上次給陳瀾擦背後,蘇郢對他這種赤裸相對的行為已見怪不怪。何況在蘇郢心底,早就將自己當作陳瀾的準妻子,因此這些小節也就一回生二回熟了。
蘇郢為等陳瀾,並未吃午飯,隻是將菜提前做好,這時拿了碗筷,一同用餐。不料沒吃幾口,便聽門外有人道:“啟稟少主,劉軍師在大堂等候,找您有要事相商。”
“你回稟軍師,說我即刻便往。”陳瀾將那味黃耆羊肉一邊往嘴裏塞,一邊說道,“小妹,你慢吃,我去去就來。”說著又喝了幾勺老鴨湯,披上外衣,一陣風般離去。
“當!”
蘇郢將白瓷小碗擱在桌上,心裏有些賭氣,暗想:“你何時回來,我便何時再吃,你不回來,我便不吃。”
大堂內,胖胖的劉國重手搖蒲扇不停,卻依舊汗如雨下,衣袖皆被浸濕。
“劉先生,找我有何要事?”陳瀾開口問道。
劉國重道:“少主,招兵買馬的事宜,不須將軍吩咐,我已提早做了。這幾日不斷有人前來投軍,總數不下四百,都被我安排在城裏暫住。剛剛得到消息,又有一夥流寇前來歸附,多達一百餘人,兵器齊備。少主,將軍不在,你就是陳家軍的主心骨,因此這五六百人該如何處置,還請示下。”
陳瀾笑道:“先生真抬舉我,這等招兵之事,你完全可以自主決定嘛。”
劉國重道:“少主以為,這五六百人都可收留?”
陳瀾心中一動,道:“那倒不是,這些人魚龍混雜,害群之馬、老弱病殘是萬萬要不得的。兵貴精不貴多,陳家軍要想保持戰力,擇兵這一關非得把嚴不可。”
劉國重微微一笑,說道:“那就對了。少主,我劉某人雖精算學,卻不善相人,所以這擇兵一事,尚須你親自出馬,霸先輔之。我已吩咐下去,那五六百人此刻正在城東校場等著呢。”
“那我現在就去,日頭很毒,他們等得焦急。”陳瀾心裏略一盤算,便有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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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東,大校場。
五六百號人頂著炎炎烈日,站得東一片,西一片,稀稀落落,散亂無章,個個耷拉著腦袋,顯得有氣無力。這也難怪他們,隻因天氣實在太熱,大地都被烤得冒青煙。
場中央,陳瀾仗刀卓然而立,身旁站著劉國重、朱霸先。三人皆麵無表情,任由汗水滴滴而落,並不擦拭。
“都站好了!”朱霸先上前兩步,大喝道,“這位是將軍之子,大夥兒打起精神,聽少主講話!”
五六百人紛紛起身,勉強聚攏到一塊兒,豎起了耳朵。陳瀾並非奶油小生,雖然年紀輕輕,可往那兒一站,自能有一股威嚴淡淡流出,使人不敢輕視。
“你們為何要投軍?”陳瀾將眾人緩緩掃了一眼,眸子中精光湛然,隱隱射出淩厲的殺伐之氣。眾人隻覺跟他眼神一接觸,登時心生懼意,不由自主垂下頭去。同時,也沒一個人敢出聲答話。
陳瀾冷冷道:“再說一遍,你們為何要投軍?”
“為了吃飽飯!”眾人之中有個叫王大膽的莊稼漢,果然膽子比別人大,率先叫出聲來。
“為了殺金狗!”又有人叫道。
“為了出人頭地,光宗耀祖,當大官!”
“俺家裏人都死絕了,屋子也被金狗燒了,俺不投軍,就沒地方可去。小將軍,你一定要收下俺呀,俺叫馬大壯。”受王大膽唆使,身旁一胖子憋足一口氣,終於把心裏話說了出來。
“弟兄們之所以要投軍,為的是有錢花,有飯吃,有女人騎!哈哈哈……”忽聽一人肆無忌憚地笑道,“跟著陳家軍混,總比弟兄們整日奔波流躥強百倍!”
劉國重低聲道:“少主,這人名叫張三麻子,是拿兵器那夥流寇的頭領。”
陳瀾舉目望去,隻見那張三麻子周圍站有一百來人,皆持利刃,表情凶悍,與眾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