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停下!”陳瀾手一揚,厲聲道,“不錯,你們投軍,各有打算,殺金狗也罷,吃飽飯也罷,當大官也罷,總之,陳家軍能給你們提供這麼個機會,是也不是?”
“是!”一百多人齊聲答道。
“不過……”陳瀾口氣一變,提高聲調,“這個機會並非那麼容易得到,得靠你們去爭取!我把話先挑明了,你們現在有五六百人,但最終能留下來的,或許隻有一半。”
此言一出,群相聳動,誰也沒想到,加入陳家軍的門檻居然如此之高,要淘汰掉一半人。
陳瀾道:“你們加入陳家軍,要過得第一道關就是服從上峰軍令,服從,絕對的服從!”指著前排一個瘦子道:“你,出來!”瘦子一愣,猥猥瑣瑣地站到陳瀾跟前,神色慌張。
“你叫甚麼名字?哪裏人氏?”
“俺叫馬三,定……定城人。”
“鏗!”
伴隨著金屬摩擦之音,陳瀾將苗刀拔了出來,冷聲道:“馬三,我現在命令你,用這把刀去砍他!”說著朝朱霸先一指,“這位是弓弩營大頭領,陳家軍的核心人物,但是現在,你聽好了,我要你去砍他!這是軍令,不得有違!”跨前兩步,把刀硬塞在馬三手裏。
朱霸先站得筆直,兩眼平視,神情漠然,並未因陳瀾所言而稍稍動容。
馬三握著刀柄,滿臉愕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囁嚅道:“這……這怎麼能……”望了望朱霸先,見他虯髯如鋼針,根根透出寒意,心中更是膽怯,躊躇不前。
陳瀾催促道:“快動手,砍他!”
馬三兩手一哆嗦,將苗刀揚起一尺來高,旋即又垂下,泄氣道:“不……不能啊,他是……是大頭領……”
陳瀾冷冷道:“很好,你不砍他,我就砍你!”劈手奪過苗刀,照著馬三的細長脖子就是一刀,鮮血激濺中,一顆腦袋落在地上,又滾了幾滾。
“違抗軍令者,殺無赦!”陳瀾喝道,“都看好了,這便是榜樣!”
眾人駭然失色,“服從軍令”四個字已在心頭重重刻下一筆。
“陳家軍不是強盜,不是流寇,也不是匪兵,而是一支鐵血鑄就的軍隊!但凡軍隊,必有軍律,無軍律者,皆為匪兵。”陳瀾用灼灼目光掃視眾人,“朱頭領,你將陳家軍軍律說出來,讓大夥兒聽聽。”
“遵命!”朱霸先虎吼一聲。
“不遵號令者,斬!”
“臨陣脫逃者,斬!”
“惑我軍心者,斬!”
“*民女者,斬!”
“通敵泄密者,斬!”
“濫殺老幼者,斬!”
“戕害婦孺者,斬!”
“毀損莊稼者,斬!”
“藏私廢公者,斬!”
“袍澤相殘者,斬!”
“…………”
陳家軍的“十八斬”聽得眾人心驚肉跳,許多人已在心裏打退堂鼓,因為這個時代,不但流寇、盜匪四處劫掠成性,連許多抗金義軍都喜歡騷擾百姓,搶錢搶糧沒商量,淫人妻女也尋常。而南宋官兵有的比義軍更加不堪,特別是駐守淮南西路的劉光世部,可謂臭名昭著。這些人有個共同之處,那就是毫無軍紀,或者說是有軍紀卻形同虛設,根本無人遵守。
“你們嘴上不說,心裏一定認為,陳家軍的軍律太苛刻、太嚴厲了罷?”
陳瀾緩緩道,“沒錯,陳家軍的軍律向來就苛刻,而且執行軍法時,更毫不留情。我心頭亮堂著,你們中間有許多人都對軍律很不以為然,甚至抵觸。所以,我現在就宣布,認同軍律的站到左邊,不認同軍律的站到右邊。陳家軍決不收不守軍律之人,站在右邊的待會兒可以自行離去。”
眾人一片嘩然,議論紛紛,卻一時都沒有動作。
那夥流寇的頭領張三麻子忽然叫道:“他奶奶的,甚麼鳥陳家軍,本來弟兄們指望投軍能活得更滋潤,天天搶錢搶糧搶女人,現在倒好,還沒入軍,人家就整出這麼一大堆唬人玩意兒來。弟兄們,咱不幹了,人家軍律再嚴,也礙不著咱們事兒!”說著率先站到右邊,手下人立刻大半跟了過去,卻也有二三十人真心投軍,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終是沒走到右邊去,把蘇三麻子氣個半死。
陳瀾附在朱霸先耳邊,低聲道:“去將弓弩營調來,我巴掌一響,便可殺出。”朱霸先一愕,領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