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渡 第一節 二十響(1 / 3)

“俺們都是神槍手,每一顆子彈消滅一個敵人,俺們都是飛行軍,哪怕那山高水又深······”

歌聲由院外傳來,可聽著怎麼就那麼感覺有點別扭呢?歌詞改了個字倒沒啥,這調走的也太離譜了!正在刷馬的小梁子心裏話說,這是哪個二愣子把好好的歌唱的這麼難聽!

“在高高的山崗上······”崗字剛落了地,一團灰影子撞進了院子。

如果說是個精精神神的小戰士,扛著槍,在午後的陽光下唱著《遊擊隊之歌》進的院來,那眾人是要喝一聲彩的!

或者是幾個女衛生員啥的英姿颯爽的女兵,你一句我一句的閑唱著走進院來,眾人也是賞心悅目地叫個好的!

可現在這光景,院子裏的各位,包括此時目瞪口呆的小梁子都不知道咋辦好了。

隻見咱們的楊棒子同誌,手拿一根剛折下來的柳樹條,甩甩打打的,腳下還踩著秧歌步,嘴裏發出鬼哭狼嚎一樣的歌聲,闖進院來,還擺了個亮相的動作.一張大黑臉上,缺了顆門牙的黑窟窿嘴正衝著小梁子齜牙咧嘴地笑呢。

這亮相可真精彩,人們還沒做出反應呢,馬廄裏的馬可都不幹了。正閉著眼睛享受小梁子馬刷子撫摩的青海驄率先不樂意了.馬心裏說,唱的難聽也就忍了,你這比豬八戒背媳婦還駭人的姿勢是要找踢嗎!

司令員這匹青海驄可是有來頭的,1939年青海馬家軍的馬祿旅調防綏德,路過邊區時,欲借道轉進被八路軍阻攔。

西北馬家軍和咱可是有著說不完的仇怨,別說借道了,這要不是“團結抗戰”這四個字壓在頭上,那可是仇人見仇人,分外眼紅呢。

後經談判斡旋,馬祿旅取消轉進,臨撤離前夜,馬祿與當時在談判小組的司令員徹夜長談,天明分手之際,把胯下隨自己征戰多年的青海驄送給了談判對手。

你想啊,槍林彈雨中衝鋒陷陣從不哆嗦的戰馬,聽了楊棒子的歌聲,又看著這麼淒慘的亮相,居然肚子一個勁地疼,它能不生氣嗎!

青海驄怒睜雙眼,長嘶一聲,後腿一使勁,身子立了起來,兩隻前腿在空中蹬刨了幾下。雙腿落地後,“噅噅”地吐著白沫,身子一晃,擠翻了想拉住它的小梁子,衝著楊棒子奔了過來!

說是遲那是快,楊棒子身手還真是了得!就在馬兒碗大的蹄子就要踹上他的大黑臉的一刹那,一個側滾翻就閃到了正屋的台階下,緊接著雙手一按地麵,騰地一下就跳到了門檻上。

青海驄見一蹄子沒踢到大黑個子,一甩腰身,晃了晃脖子上長長的馬鬃,一低頭,再次奔著正屋門口的楊棒子衝了過去!

再退就進屋了!楊棒子心裏這個光火啊!心說人倒黴喝口水都塞牙!老子關了禁閉後連畜生都敢欺負我!

閉氣、沉腰、拱背、腳扣八字、左肩微落、右臂繃緊,楊棒子瞪圓了雙眼,瞄準了青海驄的腦門。

“嗖”的一下,耳邊一股涼風閃過,一個身影蕩到了楊棒子身前。

此刻,噴著白沫子,怒跳騰躍的青海驄前蹄已經踏上了最後一節台階,正準備立起身子,奮起前蹄給大黑個子一個“蹄炮”,可惜,千鈞一發之際,一雙鐵鉗一樣的手狠狠地拉住了籠頭。青海驄“噅噅”地嘶鳴了幾聲,無法掙脫開,氣的前蹄子“噠噠”地蹬著地麵。

“籲~~!”來人右手緊扣馬籠頭,嘴裏輕聲的發出讓青海驄停下的聲音,左手輕拍著馬鬃飛揚的脖頸處,還真奇了怪了,剛才還咆跳驚騰的馬兒低垂下馬頭,晃晃脖子,半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