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不能忍受的並非如此,隻是你們的互相傷害,覺得不值與難過。
莫凡進教室的時候就聽見了,看見沈薇一臉異樣,隻可淡淡地說:「知道你擔心她,算了吧,你現在難過也沒有用。」沈薇的臉貼在桌上,背對著莫凡,說:「我明明都已經告訴她了,她還對我笑了,我以為她知道了,怎麼還是這樣啊。」
「你已經說了,那就不是你的事了。不要難過了。」
在班主任進來之前,蘇聆聲滴溜滴溜跑到後麵來自習,和那些人坐在一起,繼續高興地討論剛才被鈴聲打斷的話題。就坐在沈薇前麵。此時此刻,沈薇已經再也聽不下去了,她起身,從書包裏拿出最後一張請假條,清理好晚上要寫的作業,轉身離開。她是真的沒辦法再坐在那裏一秒鍾了,一個字也聽不下去了。她難受極了,打了電話跟老師請假,也打了電話跟沈母解釋說出了事情,給她一個晚上平複。
晚上到家之後,她打了電話問成潔家裏,成潔家也沒回。她十分擔心,待沈母回家後,她說她上一下網,看看成潔的情況。
登上QQ,她看見成潔,心裏的難受又一陣一陣漫上來,她對她說,你怎麼樣了,我都知道了。成潔在電腦那頭,憤恨地說,總有一天,她要連本帶利全部討回來。
從聽到這句話起,沈薇就知道,這件事會沒完沒了地下去,直到兩邊的人都戰鬥到無法繼續下去。
連本帶利。這個詞她不知道在後麵聽那些人說過多少次。連本帶利,從那個賤女人手裏把一切都討回來。彼此都懷著憤恨的感情,覺得自己才是正義的。
各自都以覺得自己是正義的,因而心安理得。
可是誰又知道。時間走到最後,會判定誰才是正確的。沈薇也一直在思考,到底誰才是正確的。誰先背叛誰,誰先對誰撒謊。曾經那麼交好的人們。彼此淡漠,彼此疏離,彼此變得無法忍受。
之後的連本帶利也變得更加慘烈。兩方的人在學校門口彙總,學校也毫無辦法,因為除了社會上的強硬青年,也還有公安局中隊的出麵幹涉。而其中的武器除了手槍,還有電棍、管製刀具,等等。
事後五一放假的時候,沈薇無意間聽見別的學校說起這件事,說很恐怖,**學校門口女生幫派血拚。她覺得好笑又可悲。什麼時候,輪到了不相幹的外人來評論我們之間的事情。
成潔終於回家,直到高考都也再沒出現在教室。班主任連把沈薇叫進辦公室問清楚一些事情的勇氣都沒有。她隻有覺得氣憤與無奈。
她已經不敢去驚動章儀,怕跟她說這樣的事情影響她的心情。
倒是莫凡顯得對成潔淡然,對「強吻事件」置若罔聞,別人的挑撥他也不驚不怒。時常聽著沈薇說,安慰她。
她站在船舷旁邊,想起那些事情,覺得不可思議。這個不可思議的世界。莫凡這次從長沙過來看她,同樣還是來安慰她,安慰獨自在武漢水土不服,相處不慣的沈薇。他們站在甲板上,可能同時想起了那些事情,相顧無言。快到岸時,莫凡簡單地說:「走了。」
一陣輕微的顛簸,船靠了岸,他們往岸上走。江岸的風把沈薇的頭發吹起來,吹得一直散開,在一直消弭不了的霧裏消失。她向前走,也在霧裏消失了,沒有絲毫聲響。船的汽笛遠遠地飄過去,漸漸消失了。
現在,她們分開了,再也不會在一起鬧了。高考時候拿石頭丟成潔應該算是最後的離別。竟然會是那樣的場景,彼此看不清楚彼此的臉與表情。到最後,都不能原諒彼此。這才是最值得惋惜的事情。
十一的時候沈薇回家,因為過生日,又跟他們相聚,一起吃了飯,但是成潔在長沙讀高四,思量不到,隻好作罷,也省得尷尬。至此,沈薇說一個晚上可平複的心理波動還是絲毫沒有改善。
她看著那條往東流的河,覺得它是不是可以帶走一些東西,好奇那其中,會不會包括那些事情,再也不想經曆甚至是回想的事情。
再到聖誕的時候,不知道會不會想起來,前幾年的聖誕,大家一起過平安夜的時候一起許了願望,也不知道誰還記得那些願望。她恍惚記得,那個時候她就記起了許連,記起了早年枉死的那個孩子,覺得,有些事情跟他一樣,早喪,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