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白辰也會不好意思，更多的可能是窘迫。七尺男兒，像個廢物一樣。
他會用剛剛恢複力氣的手去捶打淤青未散的腿，好像就是要痛，隻有感到痛，心裏的憤恨不平才沒有那麼折磨人。
“賀大哥你這是做什麼？”小婉會攔住他，焦急地問他的傷勢，問他是遭受了什麼災禍，為什麼要這樣糟蹋自己。
賀白辰往往緘默著，因為他覺得沒有人會相信。
身體慢慢好起來了，淤青消散，臉色也好了不少。
可他依舊沒地方去。
小婉說，就留在這兒吧，打打下手，能有口飯吃。
也是權宜之計，每天對著青菜蘿卜和大魚大肉，看著來往出入的高門貴客，他總是不自覺地攥起拳頭。
還有對麵的亨通茶樓，賀白辰會望著對麵，望著望著，就咬牙切齒起來，一拳打到身邊的桌椅上，又是一片紅腫。
“到底是為什麼？”小婉看到他這樣，會忍不住問。一邊幫他擦藥，一邊問。
賀白辰還是告訴了她，原本以為會被嘲笑一頓，但是沒想到，小婉安慰他：“惡人會有惡報的。賀大哥有學問，老天爺一定不忍心你就埋沒在這裏。你如果要讀書，要繼續考試，就在這裏住著，房費餐費，都包我身上。”
“謝謝你，小婉，但是……”賀白辰心底一層靜水流動，但是他怎麼能白吃白喝，靠一個柔弱女子接濟呢？
他會幫小婉做一些事，看到她搬重的東西會接過來，幫她洗菜，幫她擦桌子，幫她拿架子最高處的碗碟。
小婉總說，他的手是用來寫字畫畫的，不是在廚房做雜役的。而且大病初愈，怎麼能這樣勞累呢？
她知道他愛書，幫他去買了一套四書。
本來以為他會喜歡的，但沒想到賀白辰抱著淚水就滾了下來，控製不住心底的悲傷。
他對小婉說：“四書早就通讀，可惜我此生再無緣於科舉。”
那套四書被收在了櫃子最深處，他依舊是每天幫著打雜。
小婉總是鼓勵他，說他將來是要做大官的，不應該氣餒，不應該整天在廚房消磨時光。
也是些安慰吧。
可現在他要實現了，皇上要給他授官了，小婉卻為了救他而生死難料。
賀白辰在小婉的屋外徘徊踱步，他好像懂了小婉救他時候的心情。當別人給他換藥時，小婉也是這樣在門外等候的。
不，小婉絕對沒有他焦急，他感到心都被架到了火上烤著。
小婉啊小婉，如果沒有你，賀白辰怎麼會認識小侯爺，怎麼會讓成王殿下相助，又怎麼聯合大理寺，設計刑部，申冤報仇？
那一刀，應該插在他身上的。
賀白辰閉著眼睛，都是小婉幫他擋刀的模樣。
怎麼這麼傻？
這是第二次救他了。
第一次救他，讓她日夜照料，還被挪揄玩笑。第二次救他，卻是滿身鮮血，連命也沒了。
“小婉，小婉她……”門從裏麵打開了。
賀白辰猛地睜眼，眼眶早就濕了。
他衝到門前，焦急地問道，“小婉，小婉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