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白辰記得，那是一隻很小很小的手，卻很有力量，把他從寒風中扶了起來。
在晨光微曦之時，小婉早早打開酒樓的門，正好看到了瑟瑟發抖幾乎昏迷的他。
“雲青姐，朱掌櫃，這兒有個人暈倒了。”她衝著門裏喊著，但沒有人回答她。
她看了看那人，身上髒髒的，已經是深秋時節，怎麼穿著的還是單衣，臉上也有傷，沾著泥土，皸裂的嘴唇，微微滲著血，但在風裏已經幹涸。
“嗯……”意識已經沒有那麼清晰了，隻覺得麵前一個溫暖懷抱，他一把抓住了在檢查他傷勢的那隻手。
真的好小的一隻手，就被他完全地攥住，但是又那麼溫暖，那麼有力量，帶著他逃離黑暗與寒風。
“誒！？”小婉驚慌起來，想把手抽回來，但又看那人實在可憐。
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人扶起來，然後踉踉蹌蹌地扶著進了酒樓裏。
大清早大家都還沒起，她一個人實在把他扶不上樓。
先去收拾了一個房間，然後叫了雲青和阿輝幫忙，才半抬半扶地把人弄上了樓。
“小婉，哪兒來的乞丐，讓你撿回來了？”雲青對賀白辰的第一印象，就是乞丐。
小婉打了水，幫他擦洗著傷口，“在門口看到的，擋著門我們也不好做生意，我就救回來了。”
“那你照顧吧，我得忙了。”雲青對這個乞丐沒太在意。
但小婉卻看到這不是個乞丐，哪裏有這麼眉清目秀的乞丐，跟戲台子上的小生一樣。
她給人把臉擦幹淨，拿了水一口一口地喂他，那人便慢慢清醒了過來。
他起初是有戒備之心的，撐著身子連連往後退。
“你好些了嗎？”小婉端著水，輕聲地問他，“別怕，這是青雲酒樓，你暈倒在門前，我就把你扶回來了。”
“青雲酒樓……”他念叨著，好像是看到過這麼個牌匾。
“對，青雲酒樓。”小婉連連點頭，笑著問，“你叫什麼名字啊，怎麼會暈倒在這兒呢？可是遇上了什麼難處？”
“在下姓賀，賀白辰。”他覺得這女孩不是壞人，至少他分文沒有，實在沒什麼所圖的。
“賀白辰，這名好聽。”她好像故意找理由誇他一樣，仿佛能開口說話，回答問題，就十分的驚喜。
小婉又盛了勺水，喂給他。
他不自覺往後仰仰，“我自己來。”
男女大防，當然要遵守。小婉把水遞了過去，但賀白辰雙手去接，卻感到雙臂一陣劇痛，連碗也拿不穩。
“還是我來吧。”小婉端牢了，一勺水喂到他嘴邊。
男女大防當然要遵守，可是和病人之間，哪裏需要那麼多顧慮。
那段日子，是賀白辰覺得很無助的日子，手臂被打傷了，腿上身上都是淤青，連下床都需要人扶著。
吃飯，是小婉一勺一筷子地喂到嘴裏的。
換藥的時候，小婉會有顧慮，請夥計幫忙給他擦藥，往往要把好話說一籮筐。
大家也不是為難她，好像就想逗逗她，阿輝經常問：“小婉撿回來的俊秀才要換藥啊，怎麼還沒好？他再不好，可要把我們小婉累壞了。”
小婉往往會臉紅，推著阿輝進賀白辰的房間，把藥放到床頭就走，然後在門口等著，等阿輝給他換完藥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