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按你的意思去辦!”皇上把手裏的折子一拍,“景年,你再去江南一次,即刻動身。”
“父皇恕罪。”
換了以前,他絕對不放過表現自己的機會,但是現在,他選擇跪在地上抗旨不尊。
“年初一行,兒臣重傷成疾,王妃剛剛有孕,還請父皇另擇人選。”
“王妃有孕了?”皇上也才知道,但這不妨礙他堅持己見。
“不過幾個月而已,王妃自有仆婢照料。”
“兒臣實在力不從心。”他恭恭敬敬地俯首,卻顯然一副不從的模樣。
“景年,男兒誌在四方。朕不信,區區草寇便讓你再不出京城而甘心在王府中閑散度日。”
“父皇訓導的是,父皇細心教導二十年,景年自當為父皇分憂。可現在父皇也正當壯年,朝廷人才濟濟,兒臣在王府偷的半日閑散,與王妃詩酒歌茶,以此度日,倒也不負盛世。”
“詩酒歌茶,閑散度日,”皇上的語氣頗是嘲諷,他望望殿外,似乎能望到偏殿裏的江初瑜。
人到中年,兒子突然轉性不上進,他是絕對不信。
聲音低沉,蒼勁有力,“你別忘了,朕把江閣老的女兒許給你是何用意。”
“景年心慕王妃,王妃和兒臣心意相通,如今兒臣最大的心願,便是父皇和母妃安康順遂,兒臣與王妃閑適逍遙,在王府等著世子出生,一家和樂,僅此而已。”
“這大楚天下呢?”
“大楚,自有父皇和朝堂重臣勞心勞力。”蕭景年稽首而拜,表示自己現在不想大楚的天下,也不願意操心未來大楚交到誰的手上。
皇上也有些著急,竟然壓低了聲音明示:“朕沒想到你會沉溺在兒女私情之中,會滿足在王府的一隅之地。”
“父皇若要兒臣效勞,兒臣萬死不辭,但是當下……”蕭景年話說得很堅持,“還請父皇垂憐,讓景年和王妃能在王府過好小家。”
冥頑不靈,皇上失望地搖搖頭,“罷了,你好生修養,江南一事,朕再找其他人去。”
“兒臣謝父皇隆恩。”蕭景年又拜了拜謝恩,便小心翼翼地退了出來。
皇上看著這個兒子,心中五味雜陳,朝堂好像一個等腰的三角形,他在頂點之上,兩個兒子各居一點。他仔細觀察,不讓這兩條相等的邊發生過大的差距,掌控著全局,穩定著朝堂平衡。
兩個兒子鬥爭,相互牽製,他可以安坐皇位,同時在他們中挑選出最適合帝王之位的人選。
如今一個支點悄然退出,那麼他就由觀戰者變成了對戰者。蕭景洪無所顧忌,誌得意滿是太子的人選,那覬覦的就不再是東宮之位,而是正殿大統。
可惜他的兒子裏,除了蕭景年和蕭景洪不分伯仲外,其他資質平平,或體弱,或年幼。
皇室血統得天獨厚的條件加持,朝堂之上,很難再找出與蕭景洪對峙的人選。
但蕭景年在朝堂真的就此寂寂無聲了?他一手養起來的兒子,他是絕對不相信。
蕭景年當然也明白,皇上和蕭景洪都不會輕易相信,所以他才更要賣力地演下去。皇上可以不信,但是一定要騙過蕭景洪。
出了禦書房,腳步也輕鬆起來,宮牆處花影半明半暗,江初瑜早就在等他了,她穿著藕粉色的披風,把青藍色的鍛裙藏在了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