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蕭景年和江初瑜的麵，陸鳴澤是不敢造次的，想和洗桐說幾句話，卻都變成了久久的凝視。
三個月好像很久，但也不過百天而已。
萬語千言，千言萬語，在目光相碰的時候好像都化在了心間。
說和不說仿佛也不需要計較。
洗桐捧了杯茶過來，陸鳴澤接了，但心思一直在奉茶人的身上。
“給侯爺換個地？不然茶涼了也喝不到嘴裏去。”江初瑜笑道。
蕭景年也笑了笑，那笑好像萬丈山崖上的白雪，純白之下藏著溝壑縱橫的山石嶙峋。
無可奈何，也是心間不可察覺到隱憂。今時不同往日，雖然隻是三個月，但這三個月間，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以至於人的立場、心境已經完全改變。
“一個趙全還是容易處置的，隻是這宮中的趙全怕不在少數，又難免動到些利害關係，放不開手腳。”江初瑜說著近來煩憂的事情，這也是為什麼聽說陸鳴澤進宮了，她一定要親自跟過來。
有些事情，皇後娘娘總要親自交代，才能放心。
“侯爺，這其中少不了你去活動。”江初瑜說道，“整治六宮各坊室，肯定關聯朝中許多大臣，怕他們心有不滿，我正發愁該如何妥善處理。”
“連根拔起，怕是不在一時之功，還是各個擊破的好。”陸鳴澤應付著，心中也是發愁，這可是難辦的差事。
官員和宮中聯絡，一為打探聖心，籠絡人脈，鞏固地位，二為謀私獲利，各朝各代，都不能杜絕。私相授受是絕對不可能禁止的，而要讓他們心甘情願放棄生財之道，也絕非易事。
若是各個宮室一齊整改，怕是群臣激憤，第二天就會聯名上書，說祖宗之製不可改，六宮之規不可變。
但是各個擊破，沒有輪到自己頭上時，各人自掃門前雪的還是要多一些。就算有反抗，也不會形成太大麵積的聯合。
江初瑜在思考陸鳴澤說的話，她的本意，還是等各宮妃嬪培訓完成了，一起投入崗位，若是一撥一撥地分批次上崗，難免進度又慢了些。
“此事的確不可操之過急。”蕭景年道，“趙全已經是殺雞儆猴，他們應該會有所收斂，其他宮室，還是一步一步來更妥當些。”
江初瑜點點頭，雖然心有不願，但細思之下，好像確實不能毛躁。
“皇上，娘娘，朝中大臣和宮中的關係，要查出一百件來也不多，但宮中朝中，還能真的不用人了嗎？”陸鳴澤說道，“所要糾正之事，是宮中賬目不清，財貨遺失，至於人情通往，暗中相交，恐怕是擋不住的。”
“可相交多為謀利，這才是不正之風的源泉。”江初瑜歎道。
蕭景年也深思著，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在其位，謀其事。當年他和宮中的主管、掌事姑姑的交往可不少，沒有這些交往，他今天坐不到這把龍椅上。
可是今天坐到這把龍椅上來，要想的是如何拆掉自己曾經走過的橋。
“一派清明，還需要時日去整治。”蕭景年握住她的手，輕輕拍了拍。
江初瑜似乎也明白，清白二字，在宮中好像是一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