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宴會上總有幾個提前離席的人,今天逃席的卻是生辰宴的主人公。蕭景年一口三品,終於把那杯梔子蜜茶給放涼了。殘茶入喉,好像比酒液更加辛辣,灼燒著心腸。
茶湯見底,酒水也沒有興致再飲,望著麵前觥籌交錯的華宴,他悄悄起身,就這麼離席而去。
陸鳴澤的情形不比他好到哪裏去,緊跟著蕭景年逃席而去。
兩個人相視無言,此刻竟然生出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鳴澤啊鳴澤,你慣會逃席,今個朕的生辰宴也不例外。”蕭景年染著酒意,拍著他的肩膀,好像多年前一樣。
陸鳴澤不好意思地笑笑:“陛下不一樣逃席而去?臣不過追隨陛下而已。”
“唉!”蕭景年悵惘地歎氣,一抬頭就望到了中天的月亮,高高的懸在頭頂。
陸鳴澤同樣的落寞,一碗茶,勾起來多少心緒。
“其實最喜歡逃席的人,今天沒在席上。”陸鳴澤望著月亮說。
蕭景年眸色微動,當然知道他說的是誰。江初瑜總是第一個離席而去的人,而且半天找不到影子。
月光灑下來,禦花園裏人影綽綽。蕭景年忽然記起在王府裏的月夜,寂靜無聲,他給江初瑜係好披風,護著她從書房走回臥房。
中途會聽見她打幾個哈欠,他總是調笑她,明明困成瞌睡蟲了,還要在書房和他熬夜。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蕭景年忽然吟了這麼一句詩。
陸鳴澤難免笑道:“陛下這是睹月思人,竟然也舞文弄墨起來。”
蕭景年搖搖頭,也是在嘲笑自己。陸鳴澤寬慰道:“不過一牆之隔,三月之禁,比起臣來,陛下可知足吧。”
“你和夫人新婚燕爾,該是朕說羨慕你的時候。”蕭景年回敬他。
提到這,陸鳴澤的落寞更重一層,他拿起隨身的酒壺,又滿滿灌了一口,停下來扶著禦花園心湖的護欄,惆悵地望著天上的一彎薄月,眉間也染上了月輝的哀愁。
“同床異夢,”他喃喃地,這話輕易是不敢開口的。陸鳴澤又灌了一口,“唉!”
“過些日子相熟了就好了。”蕭景年拍拍他的肩膀。這話說得真心,他和江初瑜就是這樣。
但陸鳴澤搖著頭否定了。
“唉,你逃席出來,居然還帶著酒,朕也要!”蕭景年決心把這些煩心事扔掉,去搶陸鳴澤的酒。
陸鳴澤一躲,“誒,陛下不賞給臣幾壇子好酒,哪有跟臣搶酒喝的道理?”
“切,去乾居殿,朕給你兩壇。”蕭景年不跟他一般見識,和他閑扯著往乾居殿走去。
陸鳴澤也要得理直氣壯:“陛下從前王府裏的酒,不都是喂了臣肚子裏饞蟲?”
“那是以前朕飲酒少。”蕭景年隨口回道,卻又記起他為什麼飲酒少了。是有個女人一直嫌棄他一身酒氣,說他酒後誤事。
蕭景年又自嘲起來,不願意想,卻無一不是從前的回憶。他輕笑著,帶著酒氣道:“都給你,以後朕再喝醉了,這些酒都讓你搬回侯府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