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可曾娶親?(1 / 1)

中年大夫戰戰兢兢,從醫多年的胸有成竹和沉穩熟練在這一刻黯然無存,把探脈象的手幾乎不穩,麵前兩道巋然不動的銳利目光幾乎要把他看穿。

饒是寒冬臘月,不消片刻汗水已經遍布額頭,大夫頂著巨大壓力,硬著頭皮再三強調並無大礙,隻是情緒起伏急火攻心所致。

林玨眨眨眼,刻意放鬆語氣:“看吧,真的無礙,大哥不必擔心。”

林珂臉色稍霽,緊擰的眉頭依舊沒有鬆開,把手覆在妹妹肩頭:“你這身子可不能再出什麼差錯了。”

林玨點點頭,視線掃過對麵的人又很快躲閃開。

大夫目送著一眾人的身影走遠,把額上密密麻麻的汗拂去,長舒了一口氣 。也不知道哪門子風把這兩尊大佛吹來了,那眼神,那臉色,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了似的。哪是來看病,分明是來砸場子的!可怕,太可怕了!

“舍妹身體不適,今日多有怠慢。”林珂拱手行了一禮,對陸珩道,“改日林某定到王府登門謝罪。”

陸珩不以為意道:“無妨,自是身體要緊。”

林珂也不再多言客套:“多謝世子見諒,如此我兄妹二人便告辭了。”

林玨垂著眸,目之所及的墨色衣角由遠及近,連同她看不懂圖案的精致刺繡,直到擦肩而過。

一瞬萬年,隻覺得光陰停滯,天地失色,多少次回眸換這擦肩而過。

人們常說,所謂伊人,在水一方。人們還說,雙鳧飛去人千裏。

他和她之間,比千裏還遠,又豈止萬水千山。

人們也說,眾裏尋他千百度。

可偏偏,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越過遙不可及的光年和不敢想象的時空,遇上了,剛剛好。

上馬車前,林玨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猝不及防陷進陸珩曜石般幽深的雙眸,激起心尖千丈波瀾。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衛國公府嫡女當街怒斥寧王府小廝的事已傳得沸沸揚揚。故而林玨剛進內院就被穆氏攔下。

“可有哪裏受傷?受了她的氣沒有?”穆氏拉著女兒上上下下檢查,心裏眼裏一百個不放心。

林玨俏皮地轉了個圈,咧嘴笑起來:“當然沒有,如假包換,同出門前分毫不差。”

穆氏又是氣又是嗔怪:“你又何必同她相向對峙,隻管告訴我與你父親便罷了,那郡主是個嬌縱慣的,一時傷了你如何是好?”

“不會的。”林玨斂了笑,神色認真,“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頓了頓,承諾似的道:“阿娘,往後我還要護著你們呢。”

穆氏愣了愣,心裏頭五味雜陳,說不出是心疼多一些,還是欣慰多一點,她的小女兒,好似一夜間,就長大了,懂事得讓人感歎,更讓人心疼。

“傻孩子。”穆氏把女兒摟在懷裏,輕撫著她柔順的長發,“這衛國公府還在一日,就能為你撐起一片天。”

林玨輕輕閉上眼,沒再說什麼。

除了她自己,沒有人會懂,前途未卜,生死難料,還在一日,便珍重一日,為自己,也為林玨,護好了這個家。

陸珩,陸珩……

林玨坐在案前,寫了一排字,咬著筆杆琢磨,到底是哪個heng呢?

敏蘭捧著點心走近,探頭看了一眼,有些詫異道:“姑娘的筆跡,倒是比從前鋒利剛勁許多。”

“當真?”林玨也不禁起了幾分好奇,狀似不經意道,“那將我之前寫的字拿來,比照下是否恰如你所說。”

“是。”敏蘭依言把一疊宣紙遞給林玨。

是端妍秀麗的簪花小楷,工整清婉。而自己一直臨摹的則是顏真卿的書法,顏魯公書既筆力雄壯,又氣象渾厚。兩者差異自是一目了然。

敏月抱著新折的紅梅興衝衝湊上前來,認真觀摩一番,不吝讚歎道:“若不說破,我還以為這字跡是出自鐵骨錚錚的男兒之手呢!”

清冽的香氣縈繞在鼻尖,林玨認真糾正:“鐵骨錚錚建功立業也可以是女子。”

她抬手取過一枝梅花在手裏把玩,眼神頗不自在地閃了閃:“對了,陸珩……就是今日遇到的世子,你們可知他年齡?”

敏蘭敏月好奇地對視了一眼,姑娘怎的對這種事上心起來:“聽說同咱們大公子年紀相仿,約麼該是,二十有二了吧。”

二十二,在這裏貌似早已娶妻生子了吧??林玨急了:“那,那他結婚,不,娶親了嗎?”

敏蘭敏月再對視,不淡定了,姑娘何出此言:“世子連年征戰在外,鮮少在京中,亦不曾娶親。”

“哦。”林玨鬆了一口氣,桃花眼不自覺眯起,“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