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一日,林玨前去拜訪謝修,為了出行方便,特意扮成男裝。
一行人出發得早,故馬車停在濟世堂前時天剛大亮,晨光微曦。
年輕的掌櫃迎上來,打量著幾人問道:“幾位是?”
敏蘭恭敬遞上名帖:“勞煩進去通報一聲,我家公子前來拜訪謝堂主。”
“幾位請稍等。”
掌櫃很快返回,做了個請的手勢:“請隨我來。”
林玨使了個眼色,隨從利落地將備好的箱子抬進去。
穿過幾道曲折蜿蜒的連廊,行至後院。曲徑通幽,豁然開朗。不同於前院的步履匆匆人盡忙碌,這裏幽靜雅致,亭台樓閣錯落有序,一花一木生機盎然,明亮通透,恍若隔世。
管家輕輕敲響了門,通報道:“客人到了。”
醇厚低沉的聲音很快回傳來:“進來。”
一男子側身坐於棋案前,長發隨意束起,一手執青瓷耳杯,一手執白玉棋子,看不清容貌,未置一詞。
一人一局,遺世獨立。
林玨行了一禮,不疾不徐道:“先生,我是林玨,今日前來叨擾,是為了答謝您的救命之恩。”
謝修懶懶地側身,狹長的丹鳳眼上挑:“倒頗似俊俏的瞧瞧少年郎,”,又左看右看,搖頭否定:“不過比我還是差遠了。”
林玨腹誹:這麼自戀……
見她不吭聲,謝修不滿地皺眉:“怎麼,我說的不對?”
“對對,您說的對。”林玨忍俊不禁地點頭如搗蒜,“我都被您的天人之姿驚豔到了。”
“這還差不多。”謝修輕哼了一聲,傲嬌地挑挑眉,“那你打算如何謝我?”
林玨微微頷首,朗聲正色道:“聽聞田七和公丁香這兩味藥材年關極其稀缺,有價無市,家父尋了一些來,雖不足掛齒,但聊表心意。日後若先生有需要的,林家在所不辭。”
謝修把玩著手裏的茶杯,饒有興致地聽她講完,嘖嘖讚歎:“小丫頭還挺懂事,不過我主要是想看看能讓陸珩親自來找我的到底是什麼人。”
“陸珩?”林玨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淺笑的眼眸終於有了波瀾,“您是說,當初陸珩來找您救我?”怎麼從來沒人告訴過她,陸珩這樣做的緣故又是什麼?難道他們從前有什麼淵源?
“這你就要問他了。”謝修摸著下巴,合著人家姑娘還不知道這事兒呢,嘖嘖,有意思了,奸笑著招招手,“過來,給你把脈。”
與謝修辭別後,林玨沒有直接離開,揣著心事漫無目的地在園子裏閑逛,站定在林立盛放的梅樹前。
人活百年,彈指一揮間。不過須臾一瞬,滄海一粟。
萬物有靈,每一個生命都拚命綻放,明知固有一死,依舊向死而生,熾熱癡狂。
“好看嗎?”
綿延的思緒被拉回,順著聲音的來源轉身,就看到了他。
第三次見麵呢。
林玨藏在寬大袖中的手不自覺攥緊,嘴角止不住上揚,皎皎君子,澤世明珠。老天還真是偏心,這個人僅僅是站立在一處,什麼都不做,就能叫天地失色。方才還覺得這紅梅清麗無二,此時再看,不過雲雲爾。
輕輕呼了口氣,林玨偏了偏頭看著他認真道:“不如你好看。”
陸珩一愣,旋即左手握拳抵在唇邊咳了幾聲,嗓音不複方才清冷:“喜歡梅花?”
更喜歡你……林玨在心裏默默說了一句,不敢再胡言亂語,老老實實道:“遺世獨立,傲然盛放,沒有理由不喜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