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以來第一次同這麼多人一起過年,這種溫暖安心,在現代身為孤兒的她是從未感受過的。又不禁想到陸珩,他正在做什麼呢?王妃故去多年,他心裏大約不好受吧。
以往除夕這個時辰還在搶紅包追春晚熬夜,這會突然安安靜靜地早睡反倒不習慣,一時半刻也沒睡意,林玨索性披上外衣坐到案前,翻出紅紙裁剪折疊成紅包樣式,明日也好發給辛苦了一年的下人們。
窗邊隱約發出幾聲響動,她起初還未在意,未隔多久相似的聲音又傳來。
林玨警惕地環顧四周,腦海裏自動浮現出各式各樣驚悚的畫麵,她放下手裏的東西,躡手躡腳踱步至窗邊,大著膽子看清外麵的身影時,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了下來。
“你怎麼來了?”刻意壓低的聲音透著掩不住的驚喜,林玨把窗戶撐開,眼眸亮晶晶地問道。
除夕之夜,自是來陪你守歲。陸珩有些恍神,強行壓下腦海中翻湧的思緒,手握成拳抵在唇邊輕咳了一聲,溫聲道:“來看看你。”
林玨不自覺笑彎了眼睛,湊近了問他:“你想我了?”
心髒在胸腔裏跳動如擂鼓,攥在一起的手指幾乎泛白,陸珩閉了閉眼,堪堪受住她在麵前這般,機械化地點點頭,嘴角卻不自覺浮上了笑意。
林玨尚不滿足,壞心眼地追問:“點頭是什麼意思啊?看不懂,究竟是想了還是沒想?”
陸珩垂下眼眸,低低地道:“舊事如天遠。”
林玨在心裏默念了幾遍,溫柔一點一點泄出。
相思似海深,舊事如天遠。
夜風卷著寒氣迎麵襲來,林玨攏緊了外衣,想著眼前這人一路過來,又不知在暗處藏了多久,怕是凍壞了吧,連忙把窗口讓出來,衝他招招手:“你快進來。”
陸珩下意識擋在風口處,聽到她的話渾身一僵,有些手忙腳亂地從懷裏摸出早已備好也隻有他記得備了多少次的東西遞過去:“快回榻上,莫要著涼了。我……還未成親,女兒家的閨房,怎可隨意進入。”
林玨噎了一下,差點忘了眼前這人還是被男女授受不親的思想灌輸出來的食古不化的老祖宗,要說這要求也實在讓正人君子為難。可這大過年的,讓他就帶著一身寒氣徑直回去,回去王府,再富麗堂皇,再燈火通明,又怎樣呢?他還是孤零零一個人啊!光想想就於心不忍,她直勾勾盯著陸珩的眼睛,似乎恨不能看到他心裏去:“非禮勿視,非禮勿聽。世子不會真認為規矩規的是行為而非人心吧?”
意思已經很明白了,若是不想,條條框框終究不過是多此一舉,若有異動,再多束縛也奈何不了。聰明如他,又怎會不懂。
陸珩薄唇緊抿,想說什麼又留在了口中。
林玨見不得他這副模樣,簡直覺得自己在欺負古人了,偏過頭不去看他,劈裏啪啦的話一股腦往外蹦:“世子飽讀詩書,不會連無愧於心四個字都參不透吧?我也不過是想叫你進來暖暖身子罷了,世子若覺得為難,慢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