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玨想錯了，那個人其實在窗前守了一整夜。
陸珩看著送來的兩樣東西，他很想告訴她，這樣的除夕，他們還曾共度了許多個。
那些曾經真實發生過的，存在過的一樁樁一幕幕，無數個朝暮。
零露瀼瀼，邂逅相遇，適我願兮，與子偕臧。
林玨她似乎不記得，三書六禮，族譜宗祠，同衾同陵，偕老白首。
山月不曉采薇，囫圇埋葬心底事。
前世——
(一)
夤夜落了雪，絮起風中，百殿堆玉，寒鴉繞著城角上下翻飛，守夜的宮人候在階下，霜夜難寐，竊竊低語，借此驅寒。
宮裏的老人也忍不住感歎，京中十幾年不曾見過這樣大的雪，怕是貴人養在塘中的紅鯉難能受住。忍耐至卯時，總算見到日影，雪霽初晴，孤鬆高聳，鳥鶴爭鳴。
管事叮囑著灑掃事宜，遙見一明媚瑰麗的少女自宮門外走近，十五六歲的模樣，長發用一根帶葉青竹樣式的翡翠發簪簡單挽起，眉眼生得尤為精致，眉心一點朱砂痣，勾著唇角，言笑吟吟，懷裏抱著紅梅，狐裘上裹了層不薄的雪。
青衣，紅梅，白雪，為這一方天地添了景象。
無需通報便能自由出入殿門的，正是來人，林氏孤女，林玨。
管事快步迎上，躬身問安。
林玨客氣擺手，一成不變的問詢:“陸珩可在裏頭？”
管事笑著作答:“姑娘來得正巧，殿下才下朝。”
聞言，林玨麵上的笑意瞬時深了幾分，偏頭挑出幾枝紅梅遞過去:“給葉翁你的。”
管事雙手捧過:“多謝姑娘抬愛，姑娘這是一早去了郊外梅園？”
“正是！那處梅花開得最好，自然少不了我這閑人。”林玨走出幾步，又折回身，奇道，“庭院這雪何故不掃？”
管事恭敬道:“殿下特意吩咐過的，近些年來京中鮮見此景，約麼是要多觀賞幾日吧。”
林玨恍然，兀自嘀咕:“也是，入冬前我還同陸珩念叨要去塞北看雪。”這麼想著，她忍不住又在大片的潔白處連踩出一串腳印，眸中光彩灼灼。
陸珩雖是天家子弟，居所內陳設甚簡，並無奢靡鋪張。折屏上工筆繪製的流雲緩緩浮動變幻，紫檀幾案置古琴一張，嵌有紫瓊，響在焦尾號鍾，旁側的三足香幾上，一尊博山爐，爇檀水香，香煙縷縷，沁脾透竅，令人精神凝聚。
處處彰顯著主人的清絕冷絕。
卻也有格格不入之處———
角落裏可見擺放整齊但明顯是女兒家心愛的小巧物件，木案旁像是特意為誰人留出的一麵青席，東西兩麵牆上並排掛著的字跡氣韻大相徑庭的書畫。
林玨也不喚人，隨手解下鬥篷，徑自去挑了瓷瓶擺弄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