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玨固執地望著他,無畏無懼:“神佛庇佑你,業障我來受。”
用過午膳,林玨準時來到勤政殿,有宮人早早候著,麵上端著笑將人引進去。
皇帝在批閱奏折,聽宮人來報,筆下不停,隻淡淡道:“想好了?”
林玨長舒一口氣,俯身,向天子行了周正標準的大禮 :“臣女鬥膽,如有失言,還望陛下恕罪。”
皇帝隨意抬了抬下巴:“既是恩賞,何罪之有?”
林玨跪在大殿中央,一拜到底。
少女清脆堅定的嗓音響徹大殿:“臣女此願,不為自己,而係天下女子。請求陛下立新法,興女學,讓學堂之上亦有羅裙。”
還有未敢出口潛藏在心底的,疆場之上有巾幗。
皇帝這才掀起眼皮,喜怒不明地盯著那團身影,定定半晌,將筆隨意撂下。
林玨頭埋在地上,故而沒機會察言觀色,膝蓋下愈發明顯的酸痛隱晦提醒著她,事情的走向並沒那麼樂觀。
皇帝冷哼一聲,似嘲似諷:“難怪一上來便給朕吃了一劑定心丸,你也知你所言太過離經叛道?”
林玨的手臂開始不住顫抖,她竭力控製著聲音保持正常:“臣女惶恐,以上所言實為臣女所願,是臣女思慮不周。”
皇帝挑眉:“還是你有十足把握,憑借對皇嗣的恩情無所顧忌?”
林玨死死咬著牙:“臣女不敢。”
“好一個林氏女,抬起頭來!”
天子一怒,更勝雷霆,林玨以手支地,緩緩地直起腰身,平視皇帝。
皇帝走下龍椅,不放過她麵上的任何表情:“若朕不應,你當何如?你不怕就此牽連你的父兄,牽連阿珩?!”
封建帝製的威儀,是現代法律遠不能及的,林玨艱難地承受著,她甚至不敢放肆呼吸,在帝王權術前,沒有人不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何況男權社會下區區一個女子。
可她今日本就是為女子博一條出路,成固然好,敗亦不恥。
林玨對上帝王的目光,麵色坦蕩道:“天子在上,臣女怎會不怕。林家的榮寵地位本就是拜陛下所賜,臣女對小殿下寥寥寬慰之語,何足掛齒。仰仗陛下拳拳愛子之心,蒙獲恩賞,本就是意外之喜。陛下不允,是情理之中,陛下若允,是天下女子之幸。”
皇帝不言,隻久久注視著她,堅硬的視線似乎急切地想抓住什麼,又在寂寂無聲中懷念著什麼。
思緒抽回,皇帝背過身,輕而又輕地歎了口氣:“你很像一個人。”
帝王連思念都是克製的。
林玨自然聽不懂,驚詫中不知如何應對。
還是侍奉在皇帝身邊多年的宮人將她攙起,和氣道:“姑娘請回吧。”看她躊躇不決,又壓低了聲音道:“陛下不語,便是允了。”
林玨高高吊起的心頃刻間落下,她朝背對著自己的帝王,發自肺腑,莊重行了一禮,疾步退去。
直到後來,林玨才知道她像的那個人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