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珩在不遠處早已備好的圓杌上坐下，微一頷首:“多謝。”
林玨轉了轉眼珠，停下手頭的動作，軟聲道:“初次獻技，不免有些惶恐，鬥膽向公子討一二掌聲，可否應允？”
陸珩舉起手，如她所願，拍了幾下。
林玨勾起唇角，拔高聲調大喝一聲:“好戲開鑼！”
帷幔緩緩拉開，三層樓高的建築映入眼簾，亭台樓閣壯闊大氣，池館水廊玲瓏清幽，屋頂黃綠琉璃瓦相扣，遠看飛閣流丹。原是京中最大的酒樓——如意樓。
一襲雪白狐裘的少女站在樓梯轉角，捧著手爐，飛揚輕快的聲音響起:“世子陸珩，敢問是哪個“珩”？”
隨著第二個人名入耳，一名著墨染錦衣的男子出現在影幕上，他立於下首，衣袂飄飄，腰間羊脂玉環輕輕晃動，自上而下看著她。
聲音沉沉：“ 白珩無顏色，垂棘有瑕累。”
俏皮的音調接上：“現在該你了。”
“什麼？”
“禮尚往來，該你問我的名字了啊！”
“敢問姑娘尊姓大名？”
“林玨。”
四目相對。
那是他們的初見。
沒有熟稔記憶中的相顧無言，亦沒有匆匆擦肩道別。
一幕畢，林玨不疾不徐道:“公子稍安。”
再打開時，雙扇朱繪雲母屏風入眼，流光璀璨。
仍是方才的少女，不過換了身紅裳。倚在屏風前，手緩緩從另一端收回，看向窗外，聽不出是自言自語還是說與他：“很想和你看一場雪。”
“會的。”男子的聲音遙遠而久違，“不止長安，塞北大漠，冰封雪飄，銀裝素裹，甚是壯闊。”
少女隔著屏風描繪著他的模樣，提出要求：“世子要言而有信。”
似乎有輕笑的聲音自幕後泄出，旋即收住。
再一幕畢，林玨出聲問詢:“公子可要喝口茶水潤潤嗓子？”
陸珩耳後染上一片緋紅，聲音依舊沒什麼波瀾道:“不必。”
帷幔再次拉開，濟世堂的後山，雪落紛紛，寒梅盛放。
女子一身男兒裝束，數次看向麵前的男子，終是鼓足勇氣，問他要一個答案：“陸珩，你可有心悅之人？”
“就是，很喜歡很喜歡的心上人。”
而後，她得到了無上珍重的回複：“有一心悅之人，乃吾畢生所求。”
“那她相貌如何？”
“有美一人，清揚婉兮。”
“那品性呢？”
“虛懷若竹，清氣若蘭 。”
“那才學呢？”
“掃眉才子筆玲瓏，蓑笠尋詩白雪中。”
“那我比之如何？”
“分毫不差。”
帷幔伴著戛然而止的聲音徐徐落下，一時間，滿室寂靜。
“敢問公子，可還滿意？”
陸珩定定半晌，平複著心緒，緩步朝她走去，溫柔的聲音摻著絲微不可察的輕顫:“滿意。”
林玨長呼一口氣，朗笑出聲，自幕後探出腦袋，眉眼彎彎滿目誠摯道:“陸珩，生辰快樂！”
盡管知道這輩子還很漫長，漫長的日子裏還會有無數次相見，可回想每一次相見，總會覺得有遺憾，所以想要潤色，想要修飾，迫切地想要把每一次互動交流推前，想讓你我更熟悉彼此，更早相愛。像完善一幅畫卷一樣，完善我們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