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假假,或誇大其詞,或片麵偏執。抵不過今日一見。
她和自己想象中不同,不是循規蹈矩端莊自持的貴女,相反的,她從來不肯好好走路,不是突然閃至陸珩身前倒退著走,就是被什麼事物吸引頓步在原地。
陸珩目不斜視,餘光卻緊緊跟隨著她的身影放慢或加快步伐。
她很貪吃,一條街下來,幾乎每個攤位上的小食都會弄一點來嚐,拿到手上先喂到陸珩唇邊,待他輕咬下一口細細咽下,便迫不及待笑意盈盈地追問:“怎麼樣陸珩?”
陸珩認真思索過的回答大多時候很簡短,偶爾也會多說幾句,比如這個吃食同上次在什麼地方吃過的類似,這時林玨眼眸就會亮幾分,笑著揶揄他分明不愛吃卻還記這麼牢。
最令謝蘊瞠目結舌的是,那麼好潔的人,對她遞來的咬過的東西確實毫不猶豫照單全收。
一駕馬車自長街盡頭疾行而過,馬蹄踏雪後蓄積雪水的泥坑,向四方濺起泥水,林玨正同賣豆沙酥餅的小販熱火朝天地討價還價,待她反應過來,已是被陸珩牢牢攬住腰避到一側。
林玨視線下意識在他周身掃過,隻見一塵不染的衣擺處沾染上泥點,眉心蹙起,忙蹲下身自然而然用袖口仔細擦拭,表麵的泥土拂去,印子卻是怎麼也擦不掉。
陸珩動作輕柔地將她拉起來,毫不在意道:“無礙。”
明顯沒逛盡興的林玨再顧不得其他,仍舊有些懊惱地盯著他衣擺處,語帶安撫道:“且忍一忍,這便回去換。”
諸般情境,皆收眼底,陸珩素來波瀾不驚,喜怒不形於色,謝蘊以為她自少時起看到的已足夠全麵,可林玨來了,似乎連涼薄月色都有了喜怒。
詩裏的“攜手今生多有幸,偎依雙影共晨昏”原來並非虛妄。
如今雖不能感同身受,謝蘊卻感慨頗多,心底的祝福溢滿的同時眼眶也不禁變得濕熱。
她看見了,兩個相愛的人是怎樣竭盡餘生之力給予對方歲月靜好,旁人的揣想,又如何能窺得這份幹淨虔誠一二。
回府的馬車內,林玨昏昏欲睡,揪著他的袖口有些不安地嘟囔著:“你要快些來娶我。”
陸珩撫上她的眉心:“莫要亂想。”
林玨搖頭:“你不知道。”是在另一個人對你的愛意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不屑世故如我,也會忍不住與之相較,會患得患失,陷入紅塵滾滾。
迷迷糊糊察覺陸珩好似將什麼東西放在自己手裏,懶懶道:“什麼呀陸珩?”
“沒什麼,同心結。”陸珩將人攬在懷中,低聲道,“吵到你了?”
林玨搖搖頭,在他頸窩裏蹭了蹭,閉著眼呢喃道:“要喝水。”
陸珩耐心哄著:“就快到了。”
林玨“哦”了聲,倒頭睡去。
翌日晨起,林玨自枕邊摸到一個物件,待拿到眼前看清,是一個同心結,看起來又與擺在商攤上的略有不同。
是了,在紅繩內,纏著黑發。
翻來覆去怎麼也看不夠,林玨捧在掌心,呆愣愣道:“怎麼陸珩過生辰,我竟也有禮物?”
君不見外州客,長安道,
一回來,一回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