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遺憾(2 / 2)

陸珩站在石階下,仰麵看她,有星光揉碎在清淺的眸子裏,皎潔月色在無暇麵龐上鍍了一層柔光。

林玨放緩了腳步,拾階而下。她有太多話想說卻說不出口,隻好固執地問:“陸珩,人們生來,就注定會有遺憾嗎?”

陸珩牽過她的手,分明是如玉般的人,背影卻有幾分落寞。

走出了很遠,他還是沒想好這個問題的答案,隻是告訴她:“我們不會。”

此生不要再有遺憾了。

彼時林玨尚不知眼前人千百次的抬頭幻想和千萬次的低頭思念,在不可說的這些年,沉默地等待,希望落空,又一次次沉默地受住。

想來平生,他所求不過再續前緣。

所謂放縱,不過也隻是,午夜夢回情難自抑時,低低地呢喃一句:“媆媆,我把聘禮都備好了,你怎麼還不回來?”

似乎每次進宮都難逃久跪,陸珩手裏又捏了一罐膏藥,回府的馬車內,他將林玨的衣裙輕輕掀起,挖取藥油在掌心捂熱,輕輕覆上膝蓋。

林玨吃痛地皺眉,不配合地將膝蓋往後縮。

在這種事上陸珩往往不會縱容她,不由分說攥住她腳腕:“要上藥。”

林玨委屈地癟下嘴,五分疼裝出十分,控訴道:“你凶我。”

陸珩無奈地搖頭,到底放軟了腔調:“你乖一些,上了藥,明日就不痛了。”

林玨睫毛掛著一滴淚欲落不落,放開了撒嬌:“我不管,你想辦法,我現在就要好起來。”

肩傷,膝蓋傷,他的媆媆每次從宮裏出來都是傷痕不斷,陸珩胸口悶得發緊,心疼得有些發顫,圈著她的腳踝不管不顧道:“想要什麼,怎樣才能高興起來,你說。”

林玨見不得他懊惱自責,不以為意地笑笑,傾身在他的額頭上落下一吻,張開手掌,反握住他的手,貼在了自己的胸口處,眉眼彎彎道:“笨蛋我騙你的,我都跪習慣了,不過是想讓你心疼罷了,這麼緊張做什麼?”

濃烈的草藥氣息將二人裹攜,陸珩的聲音很輕:“我當然要心疼。”

“同心結被我貼身戴著啦。”

“嗯。”

翌日早朝,群臣就和親一事吵得不可開交。無非是“保和”與“保戰”兩派。

皇帝麵無表情地看著座下群臣爭論。

“為國挺身而出乃一國公主之責。”

“北羌皇子為人謙和有禮,想來是一樁好姻緣。”

“要說常大人當日宮宴口出婚約本就是無稽之談,公主尚未婚配,無後顧之憂,和親再合適不過。”

“林氏女雖已定親,但眼下當以大局為重,一紙婚約可立亦可廢,不足掛齒。”

素來謙恭內斂的常九思今日作風大變,舌戰群臣,不留顏麵。

“北羌蠻夷苦寒之地,此等好姻緣贈爾何如?”

“爾無顏吾奈爾何?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

“閣下何不乘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裏。”

“婚約可立可廢,兒戲乎?”

“匹夫豎子,不相與謀,爾等仰愧於天,俯愧於地!”

“嗚呼哀哉!我大梁骨氣何在!”

一眾振臂高呼力保和親的大臣被罵得狗血淋頭噤若寒蟬。